晚膳时,映雪发现桌上少了个人。
“王妈妈呢?”她问。
“她身子不爽,今日没下床。”崔管家说道。
映雪心里有些担心,草草的吃完饭,便离席去了王妈妈的屋里。
聂萧的奶奶正坐在床边照顾着。见到映雪走进来,老人家赶紧起身相迎。
“快免礼。聂萧奶奶,您吃过东西了吗?”映雪扶起她问道。
“吃过了,多谢娘娘关爱。”聂萧奶奶低眉顺眼的回道。
“王妈妈她怎么了?”映雪来到床边,看王妈妈已经睡了,小声问道。
聂萧奶奶的表情有些尴尬,支支吾吾,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奶奶,有什么您就直说,不要紧的。”映雪说道。
聂萧奶奶又犹豫了片刻,走到小隔间里,拿出一个便盆。
映雪立刻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
“您看……”聂萧奶奶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生怕弄脏了映雪的衣裳。
映雪定睛一看,明白了大概。原来是便血。
聂萧奶奶将便盆放回去,又颤颤巍巍的走出来。
“大夫来看过了吗?”映雪问。
“没有,这……怎么好意思叫大夫来看?”聂萧奶奶说道。
“这事情可大可小。但拖下去,肯定不是办法。”映雪看着王妈妈,喃喃道。
“唉,这要是别的地方还好说。可……怎么好叫大夫来瞧啊……”聂萧奶奶也在一旁自言自语道。
走出王妈妈的屋子后,映雪来到南宫羡的书房外,她知道这个时候,南宫羡的心腹们都会聚集在此向他汇报工作。
书房的门敞开着,映雪刚走到门口,守卫们便向她躬身施礼。“娘娘!”
她微笑回应,坐在走廊的廊凳上等候。
“水路已经全部撤到了丙卯。新仓库,也初成规模。”冷野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出来。
“嗯。”南宫羡淡淡的回了一个字。
“俺收到消息,潘二爷这回并没借调咱们的人。”这是子轩的声音。
“知道了。”南宫羡依旧简短的回道。
“聂萧之前手上的账目,我已经清点完了,没什么问题。只是往后,谁来接手这部分呢?”冷野问。
“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你和子轩已经没什么闲工夫来管别的。”南宫羡说。
“韩逸如何?”冷野问。
“他很有能力,但我还需要再观察观察他。”南宫羡说道。
“对了,大夫来看过乳母了么?”南宫羡忽然又问。
“都来了很多次了,但每次乳母都不让大夫近身查看。大夫也很为难。”来福说道。
书房里一阵短暂的沉默。
“今晚就这样了,你们去休息吧。”最后南宫羡说道。
冷野、子轩和来福陆续从书房里出来。
映雪起身走到来福面前说:“你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映雪。”南宫羡也走了出来,看到妻子,唤了一声。
“夫君。我找来福问点事儿。你要是累了,就先回房等我。”映雪说。
“好。”南宫羡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柔声说道。
映雪将来福拉到院子里问:“你对京城最熟悉了,能不能打听一下,哪儿有靠谱的女大夫?”
“女大夫?”来福重复了一遍。
“嗯。”
“娘娘,您不知道啊?十几年前,朝廷就发布过禁令,禁止女子行医。”来福小声说道。
“我听说过,所以才悄悄跟你说啊。”
“那我打听打听,不过娘娘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来福弱弱的说。
“嗯。”
来福领命离开。
映雪也打算去浴池泡个澡。
刚走几步,就看见韩逸迎面走来。
“你要找女大夫做什么?病了吗?”他面色淡然的问。
“我没事,想找来给王妈妈看病。”她说。
韩逸笑了,问道:“你每天操这么多心,不累吗?”
“是她养大我夫君,我怎么可能放着不管?”她闷闷不乐的说。
韩逸靠在走廊入口的柱子上,探寻的看着她,说道:“怎么我觉得你这次回来,心情很糟。”
她走到他对面的柱子旁坐下,廊灯洒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像披了一层红色的纱幔。
“我很担心他。”她说。
“担心谁?”
“还能有谁?我夫君。”
韩逸又笑了起来:“你还真是多愁善感。”
“你听说过苏德王子吗?”她抬起头看着他,一脸忧虑的问。
“当然听说过,蒙合的七王子。你夫君的宿敌么。”他淡淡的说。
映雪听了这句话立刻就激动了起来:“怎么连你也这么说?他们之前连面都没见过,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无聊,要搞出这种风言风语!”
“你见过那位苏德了?”韩逸抱着胳膊好奇的问。
“见过了。是个十足的二百五。”她没好气的说。
“其实你不需要太过担心。再怎么说,这都是男人之间的事。天塌下来,也有你夫君顶着。”韩逸漫不经心的说道。
她白了他一眼,问道:“你觉得,他要是有什么,我能独善其身吗?”
“我明白。可你不是刚认识他一两天。他的命运,本就是注定了的。你该不会想说,你后悔了吧?”韩逸笑着斜晲着她问。
“才不是!”她断然否定:“我只是……前所未有担心。觉得自己很无力。”
“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好奇,那个苏德王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竟会让你这么害怕。”韩逸说。
“现在让我害怕的不仅仅是他。”映雪眼神迷茫的看着月色。
“娘娘,您怎么在这儿啊。王爷在找您呢。”冰雁从走廊深处冒了出来。
“好,我这就去。”映雪无奈的笑了笑,起身离开。
浴池中弥漫着带着熏香的雾气,温暖的水包围着映雪的身体。
今日在马车里的事情,要不要告诉丈夫?这个问题她纠结到肠子都打结了。
她如果不说,今后从苏德那个疯子嘴里知道,南宫羡怕是会疯了的。
可她面对丈夫的脸,真的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更何况今日他行刺的事情,也让她感到如鲠在喉。那毕竟是四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他果然还是杀伐狠戾,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