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夙璃浅就没再瞧见丁允,猫儿越来越沉默,总是望着窗外出神,偶尔夙璃浅唤她的时候,她会露出笑容。
只是那笑容里莫名的带着几分伤感,让人心疼不已。
夙璃浅还在犹豫要不要答应猫儿那日说的话,她不知道若带她离开是不是真的就是最好的结局。
在十月底,一个阴雨延绵的天气,千宗老忽然亲自上门,夙璃浅并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只是那日夜里,夙璃浅都已经睡下的,就听见侍女慌慌张张的跑来说,“祁宗老、夙大夫,猫儿姑娘与公子又吵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等夙璃浅与祁言卿穿戴好赶往院子,就瞧见门外远远的站了几个不敢靠近的侍女。
夙璃浅转了转眸子,想着此事不宜传出去,就让侍女都离开了。
她转头与祁言卿相视一眼,两人走进去,就听见猫儿哭的声音。
夙璃浅心底顿时起了阵怒意,闯了进去,就瞧见猫儿坐在地上,一副伤心极了的模样,还一边用力的咳着。
夙璃浅忙过去扶她,“地上凉,你怎么能坐在地上呢?”
说着,她又转头怒视着丁允,“丁允,你究竟还想不想要她活了?”。
话一落,夙璃浅才看清了丁允此刻的模样,平日一袭蓝衫,翩翩公子的模样此刻全无,衣衫褶皱,一脸胡渣,一双眸也满是血丝。
他这个模样实在算不上好。
听到夙璃浅那句质问,丁允才动了动身形,他紧紧望着猫儿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只冷冷开口,
“如此,就依你所言吧!”。
说完,他就拂袖离去。
夙璃浅只觉得脑仁疼,这人一定要每次都这样离场吗?
“璃浅姐姐”猫儿忽然抓住夙璃浅的手道:“明日,我们就离开吧?”。
“离开?丁允他……”。
“他答应了”猫儿挤出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来,“三日之后他要成亲,璃浅姐姐,明日就带我离开好不好?”。
“可是,他不是还没答应娶千若惜么?怎么这么突然?”。
夙璃浅疑惑问道,但看到猫儿的神色,她便知道了,方才丁允那般生气就是因为此事。
猫儿希望他成亲,所以他气急了,却也答应了。
夙璃浅说不清是谁的过,也说不清这样的结局有哪里好,但她心里很堵,也很心疼猫儿。
猫儿又重重咳了起来,她捂着唇,重咳着,再松手,就瞧见她掌心里躺着鲜红的血。
“你又咳血了”夙璃浅皱了皱眉,急忙抓着她的手把脉,脸色微沉,“怎么会这样?你是不是偷偷把药倒了?”。
猫儿愧疚的望着她,“璃浅姐姐,对不起……我、我怕自己脸色太好,他就不会答应与千小姐成亲了”。
只有她这个样子,丁允才舍不得拒绝她。
说她自私也好,残忍也罢!她只是希望,若没有了她,他还可以有妻又女,平安喜乐。
“傻丫头,你怎么这么傻呢?”。
夙璃浅眼眶发红,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了。
她回身与祁言卿相视一眼,祁言卿会意,立刻转身离开了。
翌日一早,马车就已经停在了丁府外,夙璃浅扶着猫儿望着眼前的丁府,她轻声问道:
“你当真决定了吗?”。
猫儿望着这个她生活了七八年,甚至早已经被她当成了家的地方,心底的不舍像张巨网,把她的心都包裹成了一团。
疼得快要无法呼吸,她望着府门,竟然有些希望丁允还能来送她。
是她太贪心,昨夜她惹得他那样生气,今日,他又怎会来送他呢?
“走吧!”猫儿轻声开口,回身上了马车,听着车轱辘的声音,离开的感觉就越来越清晰。
猫儿忍不住哭了起来,夙璃浅轻轻拍着她的背,没有劝她,这个时候,她哭出来心底大概才会好些吧?
马车越行越远,夙璃浅隐隐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猫儿、猫儿……”。
她忙开口,“是丁允!”。
“不要停”猫儿紧紧抓着她,眼眸里带着几分祈求,“璃浅姐姐,不要停”。
“好”夙璃浅轻声应道。
马车外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出了东岩,猫儿就发起高烧起来,整个人糊里糊涂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拉着夙璃浅说着胡话。
为此,祁言卿十分不满,因为这一路,他与他家娘子说的话竟然没有超过十句!
不过,祁言卿想到丁允会比他痛苦多了,心里就平衡了不少。
不过日后,他还是把她家娘子拘在祁府里好,省得她出去胡乱勾搭。
等到了南慕,猫儿的高烧才终于好转了,不过这样一来,夙璃浅前些日子替她缓解肺痨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到了祁府,第一个跑出来迎接的就是祁暄。
许久未见到夙璃浅,他冲了出来,看见夙璃浅又停住了脚步不敢上前。
夙璃浅笑了声,朝他张开双臂,“小暄儿,娘亲回来了!”。
“娘……娘亲”祁暄红了眼眶,立刻扑上来,又认真严谨的问道:“娘亲,您以后还离开吗?”。
夙璃浅揉着他脑袋道:“不走了,娘亲会一直陪着暄儿的”。
“太好了!”祁暄继续搂着夙璃浅,一道力就拎着他衣领子把他丢开了,
“臭小子,少黏你娘亲,”祁言卿冷声道,他都还没黏够呢!
祁暄只能一脸委屈的望着自家爹爹搂着他娘亲,然后,就见自家娘亲一把推开他,目光温柔的望向马车里,用极温柔的声音道:
“猫儿,咱们到了”。
而后,夙璃浅就招呼着阿南,一起把马车里的人给扶了下来。
瘦。
这是阿南和祁暄见到这位猫儿时脑子里唯一浮现出来的一个字。
猫儿瘦到都撑不起她身上穿的那身衣服了。
回了祁府之后,夙璃浅便专心致志的研制着救猫儿的法子,哪怕,能让她多活一日也好。
时间过的很快,猫儿的身子终于被夙璃浅养得好一些,但,也仅仅是看起来气色好了些。
她的身子早就破败不堪,那些药物于她来说作用已经越来越小了。
猫儿似乎也隐隐感觉到了,但她很平静,每日按照夙璃浅说的服药,每日晒晒太阳,偶尔失神,也从来没有主动问过任何于丁允有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