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定定望着祁言卿半晌,直到手边呈上来案卷,他才缓缓移开眸子。
案卷上将行贿之事写得清清楚楚,末尾处还有签字画押。
皇上未开口,一旁就有一官宦站了出来道:“都说定案要认证物证,可祁少主只备了物证,敢问人证何在?”。
祁言卿眸子一掀,轻飘飘的扫了那人一眼,“那三名门客死因都在案卷上了,大人若非要见认证,只怕要到阴曹地府走一趟了”。
“你!”那人气红了脸,指着祁言卿说不出话来。
皇上这才放下案卷,淡淡开口,“门客之死的确疑点重重,由此可见三位宗老或的确是清白的”。
“皇上……”那朝臣还想说什么,就被皇上抬眼一句:“爱卿,幕后之人就交由你来查清楚,你、可莫要让朕失望啊!”。
那朝臣默了默,将到了口中的话咽了下去,俯身恭敬道:“臣遵旨”。
皇上这才收回目光,转了转,又瞥向千逸辰三人,“既然今日四城都凑齐了,就莫要急着赶回去了,待朕安排宴席歌舞,好好畅饮一番,也算是去去在牢狱里的晦气”。
说完,他的目光又转向祁言卿,“祁少主觉得如何?”。
祁言卿淡然迎上他的目光,“皇上盛情,自然是要留的”。
“好!”皇上大手一拍,立即让人去皇后那儿传话备宴席。
让朝臣们都退下,又叫了侍女来领着祁言卿等四人去梳洗休息一番。
等人都退下了,他脸上的笑意才缓缓消失,瞥了眼一旁的陈信,眸子里涌着几许怒火,又被他压下了,“去,把太子叫来”。
陈信转了转眸子,立即应声,再而后,大殿里便沉着一股压抑的气氛,进来添茶的侍女都不敢大声喘气儿。
等了好一会儿,龙景琰才过来,一进大殿,两叠案卷就直朝他砸过来。
龙景琰闭着眸子偏过头,身形未闪,由那案卷狠狠砸到自己身上,又落了下去,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儿臣参见父皇”。
回应他的是一杯装着温热的茶盏,直磕中了他脑袋,茶叶混着鲜血缓缓流下来。
他眸子微闪,恍若不觉痛,语气仍旧如平日般温和开口,“父皇为何如此动怒?”。
“为何?”皇上怒极反笑,指着地上的案卷怒斥,“瞧瞧你做的好事!”。
龙景琰这才捡了地上的案卷,看了会儿,又抬头问道:“原来是三位宗老的案子要结了,这与儿臣有什么干系?”。
“你还有脸问?别以为你做那些事儿朕不知道,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你是太子,可凡事,你若不事事周全,旁人只会抓到你的把柄,有了把柄你还如何当这个太子?当我天枢的君王?”。
皇上气的心肝疼,跪在地上的龙景琰只是淡淡开口:“父皇以为是,便是吧!”。
“你什么意思?”皇上眯起眸子,细细瞧了瞧龙景琰,他眼眸里没有半分波澜,似乎所有事都与他无关。
他抬眸,对上皇上的视线,只轻轻一笑,混着茶叶的血对上他眸子里的那抹空洞绝望,让皇上忽然想到哀莫大于心死这句话。
“这个太子,从来就不是儿臣想要的,父皇若觉得此事是儿臣所为,便是想废了儿臣这个太子,儿臣也无话可说”。
听着他说完,皇上才伸手,欲探向他的伤口,伸到一半,就挥了挥手,“你回去吧!晚间朕要宴请三城宗老与祁言卿,你这般模样还是好好躺着吧!就……不必过来了”。
他一说着,一边捡起地上的案卷,又唤了声:“陈信”。
陈信忙进来,瞥了眼龙景琰额头上的伤,他有些诧异,转了转眸子,又忙上前,“皇上”。
“告诉老六,今夜朕要宴请三城宗老与祁少主,让他也过来”。
陈信应声,空隙间,又瞧了眼龙景琰,他已经起身走出了大殿。
陈信退了出去,就忙追上龙景琰的步子,一脸担忧的开口,“哎呦!太子殿下,您怎么受这样重的伤?”。
“无碍”龙景琰摆了摆手,又瞥了陈信一眼,“公公这是要出宫?”。
“去六殿下那儿一趟”陈信讪笑着开口,又朝龙景琰道:“殿下别伤心,方才皇上在气头上,这心里有火气,这撒在殿下,老奴估摸着一会儿,皇上还得内疚呢!不若,老奴随殿下去瞧瞧御医?”。
“不必了,公公还是去办要事吧!”说完,龙景琰迈了步子大步离开。
陈信盯着他背影瞧了半晌,摇着脑袋喃喃道:“皇上的心思果然是最难猜的”。
大殿里,皇上理着御桌上的案卷,身后多了道黑色的身影,他面容普通,神色锐利,仿佛布满了杀气,唯有对着眼前的皇上时,才显得恭敬几分。
“如何?那事儿当真不是太子做的?”。
皇上淡淡开口,眼眸里带了几分好奇。
身后立即响起一道没有感情的声音,“属下将行贿之人查了个彻底,只查到那人祖籍便是落锦城,与两位殿下都没有任何直接的交集”。
闻言,皇上轻笑了声,回身诧异的望向他,“如此说来,朕那两个儿子都是有手段的”。
“属下不敢妄议”
皇上也没再问什么,想到今日大殿上的事儿,眸子里划过几许狠戾,他淡淡开口,“今日宴上的人,都不必留了”。
身后人应声退了下去。
祁言卿四人随着侍女到了一偏殿,重新洗漱了一番,便有侍女来说宴席已经备好了,让他们即刻过去。
才刚要杀他们,如今又说什么宴请,千逸辰几人心底都忍不住生起几分忐忑,一个个的将视线聚在祁言卿身上。
他正撑头眯着眼,似睡着了般,好一会儿,他才在众人注视下起身,朝门外走去。
千逸辰忙拉住了他,“祁兄,你先等会儿”。
“何事?”祁言卿淡淡睨了他一眼,也不知是不是方才真睡着了,眼眸里还带着点儿惺忪。
千逸辰讪笑了两声,与身旁两人交换了个神色,试探的开口问道:“这……皇上今日请我等赴宴,是真心想将这事儿过去,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