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儿听得认真,时不时的拨弄着月琴琴弦。白树堂的言语沉重,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他们侯府虽是尊贵,可难事却也不少。也不知怎的,原本说不出口的话,在眼前这位姑娘面前,竟是能轻易说道出口。
烦事说尽,他心头也松快了一些。
“你一定觉得,我说的这些事儿很是无聊吧。”白树堂笑。
姗儿摇摇头:“一点也不无聊,相反的,我很心疼白老爷您。白老爷不要嫌弃姗儿高攀,不知为何,一见到白老爷,姗儿就顿觉亲切,这份亲切,姗儿也不知是哪里来的。”
白树堂怔怔,喉头一滚,诧异的目光在她身上闪烁着。
感到亲切么?
他如何不是一样的,听到她的声音,他就忍不住思起了故人。
“白某也有这样的错觉。”白树堂道。
“白老爷,有一话姗儿不知当不当讲。”姗儿敛起笑,认真道。
“你有什么话,说便是。”
姗儿见他杯中已空,又为他倒了一盏。
“白老爷心头困惑的事情是因你的五夫人,白老爷说五夫人因此受了不少委屈,可我却不这么认为,”姗儿笑笑,话音温柔的一转,“姗儿曾在大府给人当过丫头,许多事情姗儿其实能看得明白,白老爷有没有想过,若是五夫人真的委屈,为何不怂着身段呢?
为何偏偏要故意招惹老夫人呢?白老爷的正夫人去世,她却固执的认为那院子是一个福地,偏偏要住进去,白老爷不觉得,她是在故意难为白老爷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树堂拧起眉头。
姗儿起身,欠身一礼:“白老爷不要生气,姗儿以前处在女人堆里,对女人间的事情甚是了解。听到白老爷这么说,姗儿只是想道出姗儿的见解罢了。”
白树堂垂下眼皮。姗儿不说,他还未想到这一层面上。的确,他与老太太之间的争论,都是丽娘先开的头。
他一直都以为是老太太难为丽娘,可依着姗儿的见解,却反倒成了丽娘去难为老太太。
其实这些个事儿,只要是个明白人都能看得清楚。可偏偏白树堂爱丽娘爱得山崩地裂,爱得猪油蒙了心,瞧不清这个理来。
被外人这么一分析,他才猛然感觉有几分不对头的地方。
姗儿见他目光松动,又乘机道:“白老爷,姗儿倒是觉得,您应该多多去看看老夫人。老夫人的心一定寒冷得很。姗儿以为为奴为婢之人,无论多受宠,都应该怀有敬畏之心。”
“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白树堂苦笑一声,语气却并无埋怨之意。
“白老爷不嫌弃姗儿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就行了。”姗儿垂头,怀着歉意道。
……
白若潼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她睁开眼,如触电般从床榻上坐起身。
坏了怀了!
她真真是一夜没有回府啊!
外头的阳光都从窗棂外渗入,她还在这里睡着,白若潼懊悔的撩开被褥起身,可刚一站立,却又怔住。
眼前的一景一物分明是她自己的闺房啊。
她不是在顾炎卿那儿么?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