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下头齐齐整整站着的文武百官,他听着右相方泽端出列说了些什么,但是他就是听不明白,他口干舌燥得浑身都僵硬着。
鹿知城也好不到哪儿去,今时今日这样的场合,他也是有备而来的,但是甫一在宫门口遇见了鹿知山,他的腿肚子就开始有些打转了。
他不觉得自己是害怕鹿知山,但是鹿知山这一身迫人的气势实在太给人压迫感了。
右相方泽端手执玉笏出列,躬身道:“启禀三位王爷,京师送往吐蕃和暹罗的贡品已抵达南疆,这几日应该就能进入暹罗和吐蕃国境,虽然如今南疆形势安定,但是微臣以为朝廷却需慎重对待南疆一事,若是年年都海量银子流水似的送入吐蕃暹罗,怕是国库迟早有虚空一日,且吐蕃和暹罗素来不是好相与的,若是任由他们两国继续勾结,贪得无厌、坐地起价,只怕我大荔再富庶也满足不了他们的贪得无厌,臣以为朝廷不能不重视吐蕃暹罗两国。”
“右相大人所言正中微臣下怀,”大病初愈、今年头一次上朝的吏部尚书丁少典,饶是脸色不好,这时候却也慷慨陈词,“暹罗和吐蕃乃番邦蛮夷,两国素来不懂什么礼义廉耻,这些年也是因为大荔的白银贡品才稍稍安分,若是由着这两国年年岁岁坐地起价,大荔迟早要被他们拖垮,到时候大荔虚空,而暹罗和吐蕃却是兵强马壮,到时候暹罗和吐蕃自然不会继续安分下去,届时南疆必有一战,与其到时候被迫抵抗,倒不如从现在起,大荔就开始战备,以防万一。”
“马瑞林,你是兵部尚书,你来说说看。”鹿知山看向马瑞林,手指轻轻地点着椅把儿道。
“是,”马瑞林出列,站在丁少典一旁,他武将出身,乃是大荔朝堂硕果仅存的高阶武将,甫一开口声如洪钟,朝堂上的一众大臣都为之一振,“微臣觉得右相大人和丁尚书所言甚有道理,当年南疆一战,大荔战败,因此朝廷轻易不敢再出兵,用了这么些白银女子才换来这些年的安宁,但是说实在的,这些年南疆就真的安宁太平吗?臣听到的可不都是太平之声。”
“这些年来,暹罗和吐蕃对南疆袭扰从来都没有停过,越界抢粮抢人甚至杀人越货都不是稀罕事儿,从前南疆人饱受战火荼毒,后来南疆人深受战败其害,所以这些年来南疆人背井离乡实在不算少数,若不是实在忍无可忍,谁愿意背井离乡?谁愿意低三下四去外族人的地界讨生活?”说到这里,马瑞林的声音更大了,他目光扫视群臣,最后目光落在鹿知岳身上,“但是就算逃出了南疆,日子就能好过了吗?上河村、下河村的南疆人过得好吗?举村迁徙近万里,却仍旧难保身家性命,还要继续背负大荔战败的苦果,凭什么?!他们明明是战争的受害者,凭什么他们到如今还要过这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