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咱们都不敢,可偏生他就敢,”鹿知城沉声道,随即却蓦地自嘲地勾了勾唇,“就像从前,哪个皇子不想死守在京师?日日在父皇面前办乖卖巧奔个好前程?但是偏生他却全然不顾这些,只身去了南疆前线,保家卫国,身兼士卒,一待就是十二年,落得一身伤疤一条残腿,也落得父皇厌弃前程尽失,偏生他却无怨无悔,如今更是愿意为南疆人讨个说法,抛去了身家性命,这哪里是咱们这起子凡夫俗子能比的?又哪里是寻常人能配得上的?”
那侍卫打量着鹿知城的神色,总觉得鹿知城今天的情绪有些奇怪,他给鹿知城端了一杯清茶过来,一边道:“王爷,您说这次万岁爷会怎么发落宁亲王?”
“不知道,”鹿知城浅浅地抿了口茶,半晌又道,“父皇对宁亲王的态度一直很奇怪,这么些年了,我一直都摸不透。”
侍卫不解:“奇怪?万岁爷不是一向最厌恶宁亲王的吗?”
“厌恶?既是厌恶又怎么会让他这个败军之将做上正一品亲王呢?先帝爷在世的时候,不是最看重父皇的舐犊之情吗?可见当年父皇是真的疼爱过大皇兄,或许现在仍旧是疼爱,只是不能喝从前相较了,”鹿知城淡淡一笑,一边又缓声道,“说到厌恶,也无非就是因顺化战败一事,但是连当年罪魁祸首、来不及增援的赵靖廷如今都官至从一品库伦将军了,父皇对宁亲王的厌恶又能有多少呢?可是父皇不厌恶宁亲王吗?不对,父皇表现出来的态度绝对不是假装的,他的确又很厌恶宁亲王,八成是因为他忌惮宁亲王在军中的威信罢了,所以父皇应该是早就断了立宁亲王为储的心思,所以与其说是厌恶宁亲王,更不如说是忌惮宁亲王。”
“那照现在的情形来看,万岁爷这是打算要立谁为储呢?”侍卫蹙眉道,“怀亲王失了先机,且如今又因阮新怀一事而名声狼藉,宝郡王已经被贬为庶民,如今京师剩下的皇子,也不过就是宁亲王与王爷您两人而已,难不成万岁爷是打算立王爷您为储君吗?”
鹿知城心里乱糟糟的,他想着前些时日,鹿明巍让他接手一切战备事宜,他心里乱糟糟的,像是长了草。
“我不知道,”鹿知城仍摇头,轻轻叹息道,“我向来看不透父皇,且自从父皇废黜太子之后,父皇的心思就愈发难测了。”
“可是这一次怀亲王公然处决朝廷命官,又杖责了怀亲王,万岁爷自是雷霆大怒,把怀亲王关入大狱都是有可能的,说不定怀亲王最后也和宝郡王落个同一下场,”那侍卫忙道,“那朝中可就只剩王爷您了,王爷您可一定要抓住机会啊!”
鹿知城蹙了蹙眉,正要开口,就瞧着管家匆匆小跑进来,躬身道:“王爷,万岁爷召您即刻入宫。”
“给我更衣。”鹿知城放下茶杯起身道。
“是。”那管家忙得伺候鹿知城更换了朝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