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盛二十二年三月初十
宁郡王迎娶安乐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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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慧和硕公主府。
穆南枝不到五更天就起了床,难得没让吉祥一遍遍地催促,其实她也几乎是一整晚都没睡,过了子时才迷迷糊糊地睡下了,后来迷迷糊糊听着外头有细微的动静传来,她在床上翻了翻,虽然没睁眼,人却已经醒了。
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她才缓缓地睁开眼,不到五更天,房里还是漆黑一片,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外头叽叽咕咕的虫鸣声,她怔怔地躺在床上,听着外头的虫鸣声,有点恍神儿。
北狄的早春,是没有虫鸣的,这时候北狄还冷得很,说滴水成冰都不为过,千里冰封,萧瑟得很。
穆南枝对幼年的记忆不多,在这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冷风呼啸白雪飘是她对北狄最深刻的记忆,不知道是不是因此,娘亲总是把她和山儿穿的暖暖和和的,像裹粽子一般,两个小孩儿穿的圆滚滚的连胳膊都放不下来,想挠个痒痒都得相互帮忙,暖和又滑稽。
穆南枝回想着那个场景,黑暗中无声的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她今天就要嫁人了。
穆南枝把自己埋进了被褥里,任眼泪肆意地流淌。
其实,她从前不是这样的,兴许是做姐姐的缘故,她从小就不爱哭,反倒山儿是个爱哭包,娘亲凶他一句,山儿就会哭上大半天,少吃一口牛乳酥,他也会咧着嘴嚎啕大哭,她那时候真的很烦山儿,但是却又舍不得吼他,因为山儿是她的弟弟啊,所以她总是耐心地陪着山儿哄着山儿。
娘亲说:“囡囡,你是姐姐,你要照顾山儿。”
娘亲说:“囡囡,你的娘亲不过是个区区侍妾,你没有撒娇的特权,你要尽快长大。”
娘亲说:“囡囡,你的父王膝下子女几十人,他连你的名字兴许都不记得,你要不指望他,权当自己没有爹。”
……
后来娘亲还说:“囡囡,从此天高地远,你只能指望你自己。”
娘亲的话,一字一句她都记得,所以来大荔这么些年,她从始至终都指望着自己,连娘亲和爹都指望不上,她还能指望谁?
在这么一个陌生的国度里,堂堂天子是他的亲娘舅,她生在天家,面上风光,还住在偌大的端慧和硕公主府里头,但是她却一刻不敢忘了自己的身份,她是一个尴尬的存在,不管是在北狄还是大荔。
从前,她是大荔来的狐媚子生下的小狐媚子,后来她是随时可能命丧刀口的落拓质子,多少年了,她活得胆战心惊,白日里笑得有多甜,深夜里就睡得有多不安稳。
她没有童年,没有玩伴,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丁点儿的宠爱,她只有个一遍遍催促她快些长大的娘亲,还有一个连摆设都不如的爹爹。
世间冷暖她过早地品尝到,心灰意冷是她一直以来的心路历程,她的无奈、恐惧和苦闷,从来都不可能有人分担。
【终于大婚啦^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