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明知道丽妃如何暴毙宫中,明知道玲珑公主在这桩诡异的宫廷谋杀案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但他还是在第一时间选择了维护玲珑公主,他让玲珑公主装疯,甚至还亲自拨了最可信的侍卫过去驻守玲珑公主府,他违背了父皇的意思,不惜把父皇气得卧床不起甚至撒手人寰,这都是因为心底的那份不舍和依恋。
他明知道自己做错了,大错特错,但是他却没有办法看着他血脉相连的长姐去送死。
更何况,还得他亲手断送。
……
鹿知城已经没有眼泪了,他沉默冷凝地盯着屏风上火红华贵的牡丹,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
“你认罪痛快,这很好,省去了咱们不少功夫,”鹿知山看向杜衡,一边缓声道,“玲珑,你历来聪明,难为这时候没有糊涂。”
杜衡忙得取了供状过去,让玲珑公主签字画押。
“我不能糊涂,”玲珑公主淡淡道,她知道,她但凡稍有糊涂,就会断送鹿知城的性命,她看着那供状上密密麻麻的笔迹,寂静良久,她缓缓地抬头看向鹿知山,“万岁爷当真不会牵连惠郡王?”
鹿知山对上玲珑公主的眼,缓声道:“玲珑,你这么聪明,自然知道这种事儿、这个时候我糊涂不了。”
玲珑公主知道鹿知山所言非虚,他登基在即,怀亲王却恰恰这个时候病入膏肓,而她这个玲珑公主眼看着是一命不保了,即便事出有因,但是落在旁人耳中,这可都是无从遮掩的皇室丑闻,最受其害的,更是鹿知山这个新君,若是这时候,战功赫赫的惠郡王再受牵连,自然更会引起轩然大波。
玲珑公主没有再说什么,她干脆利索地在供状下签了名字,然后又画了押。
杜衡将供状交给鹿知山过目,鹿知山点点头,一边转头看向穆南枝,小声道:“囡囡,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问了。”
穆南枝却摇摇头,一边小声道:“没有了,不想问了。”
鹿知山一怔,随即也明白过来,他拍了拍穆南枝的手,一边对杜衡道:“带下去吧。”
“等等!”玲珑公主却蓦地道,她抬起头看向穆南枝,眼神很是平静,“安乐,那年的毒是我下的。”
穆南枝顿时浑身一僵,虽然她已然猜到了,但是这时候却兀自嘴唇颤抖得不像话:“为……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
那年,她才十一岁啊,玲珑公主也才只有十二岁而已,一个十二岁的少女缘何这般狠毒?又为何非要置她于死地?
尤其,那个时候,她还当玲珑公主是宫中唯一的玩伴,是最亲切的表姐,有什么体己话儿都想跟她说,她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愿意跟玲珑公主分享。
可是,十二岁的玲珑公主却想要她的命。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实在想不清楚,所以她干脆不想问了,也不想知道,即便心里永远都会有这么个疙瘩,她也认了,但是偏偏玲珑公主却亲手撕开那道伤疤,让她又饱尝一番那彻骨的疼痛和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