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我可以说给你听。”杜衡也不想如此逼迫程夫人，但是程夫人要是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那么就永远不会改变对程慕歌的态度。他可以原谅程夫人以前的过错，毕竟当时程夫人与程慕歌相依为命，她能够将程慕歌养大已是不易。
程夫人捂住自己的双耳，“不要，我不要听。”
程夫人根本无法去面对程慕歌。自从程铮失踪，程夫人的心里就只剩下报仇两个字。程夫人也知道自己有些癫狂了，可若不是这样她也不会熬到现在，怕是一早就追随程陆而去。
杜衡叹了口气，“娘，你冷静下来。”看着程夫人这样，杜衡心中也不好受。他还记得当初三人一同逃离京城时，一路上是程夫人省吃俭用，甚至变卖了自己喜爱的首饰，才让他们活了下来。可是当时纳兰仪的手下追得太紧，他终是被那些人寻得了下手的机会。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程夫人的不易，也能想象程夫人在他失踪之后又是如何忍住伤心带着程慕歌到了李家。本以为到了李家就能安心，偏偏纳兰仪不愿意让她们活下去，最后只能诈死离开李家。
本就是千金小姐的程夫人再后来嫁给了程陆，从来没有吃过一丝苦，但是就凭借一丝坚强，为了保住程慕歌硬是将这个家撑了起来。
程夫人对不起程慕歌，但是同时也是她的守护才让程慕歌安然成长至今。要真的说一切都是程夫人的错也不尽然，不管怎么说，现在都已经过去，杜衡只希望日后他们都能过得好好的。
程夫人被杜衡拥入怀中，轻声安抚了下。
许久之后，程夫人才冷静下来，将双手放下，也不敢看向杜衡。
“那段时日我总是欺骗自己失踪的是慕歌，这样我才能狠下心来无视慕歌所受的苦。”程夫人多少风雨都走了过来，很快便恢复过来。
杜衡静静地听着，他知道此刻程夫人需要一个人听她诉说。多年来程夫人将一切埋在心中谁也不敢说就怕泄露身份，现在杜衡回来了，她也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还记得让慕歌练武的第一天她就哭了，喊着娘，我疼。我却忍住心疼狠狠地打了慕歌一巴掌，我说慕歌是男孩子就该吃苦的。那时慕歌哭着说我不是。”程夫人想起那日的场景，恍若昨日。现在回想来，她竟然记得这么清楚，明明都已经过去十几年了。
“那晚我罚慕歌跪在她父亲的牌位面前，我告诉她，她要是不学武就见不到我了。后来慕歌就咬牙坚持着，但是那时的她还是没有懂我话中的意思，直到慢慢长大，慕歌懂得越来越多，再也没有说不学武。”程夫人心下一顿，是她让程慕歌失去了活泼开心。
杜衡扶着程夫人坐下，为她倒了杯水，让她慢慢说。
程夫人怔愣地端着水杯，一时还觉得在梦里。
“我曾一度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可是仇恨将心疼全部压下。是我没有考虑慕歌，一心只想着为程家翻案。”程夫人握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颤，她怕从杜衡的口中听到他说恨。
杜衡小时候最是宠爱程慕歌，只要是程慕歌想要的，杜衡就算是被程陆责骂也一定会让程慕歌得到。谁要是敢说程慕歌一句坏话，杜衡就能和别人拼命，就算自己生病了也要将好吃的全部留给程慕歌。明明那个时候杜衡也不过是个孩子。
“娘，我没有资格怪你，但是程家欠慕歌太多了，不能让慕歌因为程家的仇付出她下半生的幸福。”杜衡握住程夫人的手，真心道。
程夫人想到杜衡所说的程慕歌的下半生幸福，泪水又含在眼中随时都能落下。
杜衡既然已经回来，程夫人就无法再欺骗自己，程慕歌是自己的女儿不是儿子，她其实并不是如她表面那样坚强。当初那个受了一点疼就会向娘亲求抱抱的女儿，现在想来她也想象不到是如何承受得住那么多伤痛的。
“那我该怎么办。”杜衡就如同一根定心针，程夫人不由得询问起杜衡的想法。
杜衡轻声叹息，他怕是一辈子的话都要在今日说完了。面对程夫人他做不到向面对陌生人那样不喜言语，此刻的程夫人最需要他的安慰。
“你对慕歌有生恩养恩，就算你利用了慕歌，慕歌也不会因此责怪你，但是在这件事情中还有个人需要你的歉意。”杜衡柔声说道。
程夫人泪水顿住，她知道杜衡说的事林素浣。林素浣自从程慕歌公布身份之后就回了林府，而她一切放任程慕歌去解决。
程夫人不是对林素浣没有歉意，最为让她感到愧疚的一个是程慕歌，另一个就是林素浣了。但是她清楚对于一个女子来说遇到这种事情，轻易是不会原谅的。
每日程夫人跪在程家祠堂都在忏悔，是她将林素浣拉入了这一场本与她无关的局中。她对林素浣愧疚难当，只能默默为她祈祷，希望林素浣日后能够过得好一些。
“她......她怕是不会原谅我的。”程夫人知道她逼程慕歌回京迎娶林素浣之前，林素浣其实已经想要退婚了，但是程慕歌及就在此时回来了，这一场闹剧也就此展开。
杜衡轻拍着程夫人的背说道，“她不原谅是人之常情，但是不去请求她的原谅便是我们的不是。”
杜衡没有指责程夫人的意思，事情已经发生，指责已经没有任何用处。杜衡愿意与程夫人她们一起承担起这份愧疚。
“最重要的是，林素浣若是真的不能原谅我们，慕歌这一辈子都不会让自己安心的。”但是杜衡很清楚，甚至就算林素浣原谅了，程慕歌也不一定能够放弃这份愧疚。
所谓的原谅不过是给程慕歌一份安慰罢了。
程夫人有些踌躇不前，她不是放不下面子，只是心中的愧疚让她无法面对林素浣，她不知道如何求得林素浣的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