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晨暖呆住,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什么?你派人跟踪我?”
季司墨听见她“跟踪”两个字,刻意纠正她的用词:“不是跟踪,是保护。”
“有人要对我不利吗?你为什么要派那么多人保护我?”安晨暖不是个能随随便便糊弄过去的人,她既然知道了,就一定会问到底。
季司墨在电话这头头疼地抚额。
呃,得想个借口,把她骗过去。
季司墨不想欺骗安晨暖,但这个关乎于她的身世,还有人性最丑恶的东西,如果让她知道,她的爸爸并不是早就已经逝去的那位,而是另有其人,而且她的同父异母的哥哥,巴不得她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安晨暖的经历让他心疼,她受过的委屈,在爱上她之后,他感同身受。
怎么能让她知道这些?再受一次伤害。
宫家那样的地方,她还是不要去的好。
让安晨暖留在他的身边,幸福安稳地过一辈子,无所谓那什么真正的出身。
相信,她的母亲安清月,也并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
“季司墨?”安晨暖看他半晌没有回答,疑惑地唤他。
季司墨回神,柔绵绵地说:“没有多大事,我以防万一,所以才派人在你身边暗暗保护你。”
安晨暖好笑,她这是虚惊一场?
不过,直觉告诉她不是。
平白无故,季司墨怎么会派那么多人保护她?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她追问。
“没有,要是发生什么事,我还能如此安稳平静地在这里陪你聊电话?我早就扑过去,陪在你身边了。”季司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安晨暖心里甜甜的,因为他这句包含着十分在乎的话。
半信半疑,安晨暖跟他聊了一会儿,他还有公事要忙,便挂了电话。
刚才一直紧张地盯住她聊电话的邵箐箐,立马摇着她的手臂问:“跟踪你那些人是季教授的人?”
安晨暖眼神耐人寻味地点点头:“他说只是为了我的十足安全,派来暗暗保护我的,只是以防万一。”
邵箐箐一脸艳羡:“季教授好Man啊!这样的老公给我来一打!”
安晨暖笑着戳戳她的额头:“你呀,脑袋能不能不那么简单?”
邵箐箐委屈地嘟嘴巴:“脑袋简单不好吗?怎么,你有什么复杂的想法?”
安晨暖微微眯眯美眸,目光深深浅浅,带着思量。
片刻,她灵动的棕眸里,掠过一抹狡黠的光芒。
要想知道季司墨的话是不是真话,也许只有这个办法了。
翌日清早,安晨暖便接到圣利医院打来的电话。
她的妈妈醒过来了,很想见到她。
安晨暖匆匆地赶到医院,推开房门那一刻前,她激动得连手都在颤抖。
十多年了,她坚持了十多年。
曾经,她无数次失望、甚至绝望,无数次幻想过今天的局面。
终于,她妈妈醒过来了。
“安小姐,您妈妈刚才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她真的很想你,你快进去吧。”
有一定工龄的护士阿姨感动地在她的旁边轻轻地说道,眼睛泛着泪光。
安晨暖的艰难,安清月的顽强意志,都打动了她。
如果不是这个女儿一直那么坚持,她想,里面那位母亲,早已经奔赴在黄泉路上了。
安晨暖抿着唇,用力地点点头,感激地对护士阿姨一笑。
推开门,那张病床之上,躺了三千多天的安清月,终于坐了起来。
母女目光一对视,那种说不出的触动,难以言喻。
“妈!”
“小沫……小沫……”
安晨暖快步冲过去,抱住妈妈,将脸蛋埋在她有些肌肉萎缩的肩膀上,药的味道充斥着她全身,可是,她醒了,会动、会说话、会思想,她的生命重新变得鲜活。
安晨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
俩母女抱住,痛哭了一番。
医生和护士在旁边默默地垂泪。
主治医生对几个人挥了挥手,都走了出去。
安清月上上下下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既是感叹,又是惭愧:“小沫,妈妈睡了一觉的功夫,你已经那么大了,小沫啊,这些年,你过得很辛苦吧?”
安晨暖抓住妈妈的手,又哭又笑:“妈,您看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没事,都过去了,只要您能好好活着,我就不辛苦。”
安清月眼中透出更深的愧疚:“小沫,对不起,妈妈当时……”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
没有想到,服下那毒药的自己,还能有醒过来的一天。
她这一躺,就躺了十二年,昏迷的时候,她做了很多很多的梦,很真实,真实得,就像灵魂出游了一般。
但她能经常听见女儿的在耳边对她说话,不断地激励她,不断地给她活下来的信念。
安清月的话说到一半,咽哽住了,泣不成声。
“妈妈……您可以告诉我一件事吗?为什么?为什么自杀?我们当时不是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放弃生命呢?您可曾放不下我?可曾想过,您如果真的走了,小沫再也看不见您了,我们母女再也不能相见了。”
安晨暖握紧安清月的手,她的手很瘦薄无力,因为躺了那么多年,她现在醒过来也浑身使不上力,坐起来还是护士搀扶着的。
可是,她的脑子,却竟然没有糊涂半点,清晰得很,也清醒得很。
她没有忘记,当年自己为什么要自杀……
可是,这个中的原因,她能对女儿坦白吗?
安清月缓缓抬起她的手,轻抚在安晨暖的脸上,女儿的额头、眼睛、鼻子,竟然越长越像她的父亲了。
两行清泪籁籁地滑落着,仔细看着安晨暖,眼中似乎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妈?您说呀,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虽然安晨暖知道,过去的已经是过去,问出来了,也并无太大的意义,可是,倘若她妈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有心病,那必须要问出来,那样她才可以帮着解决。
安清月抿着唇,极力地忍住哭泣。
“没有,妈没有难言之隐,妈当时只是……一时糊涂。”
安晨暖看她现在那么虚弱,也舍不得迫问下去。
她一把将妈妈抱住,像个大人一般,稳重、可靠地轻抚她的后背。
摸到她现在瘦骨嶙峋的背,安晨暖心中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