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咱们遗月族不是天生神祗么?我们为什么要害怕他们呢?”
“这一切关乎到千百年前咱们遗月族先祖的过往了……”话音未完,却突然被一声浑厚若钟鼓的声音和一个温和宠溺的声音打断。
“寒烟、寒笙、你们瞧瞧,谁来了!”
“爹!娘!”
看到闭关一年多的爹娘从月崖下来,月寒笙适才的惊心和不悦,一下子烟消云散了,于是一下子扑到了爹娘怀中,可是当她的余光扫到一个月白色的衣角,眸光突然炙热了起来。
“长阙兄长……”
寒烟优雅地走到爹娘身后,朝一位白衣朗朗的男子行了个礼。
寒笙看到是云长阙来了,忽地脸颊泛起细小的微红,把头埋到了父母怀中,爹娘看到了,只道是她在外人面前撒娇羞了脸,殊不知,自小时候云长阙随她爹娘来到招摇山起,她就为这个俊朗又质佳的少年开了情窦,每每看到他,都会不觉地心旌摇曳。
当下与云长阙四目相对,突然颇为尴尬,还好寒烟行礼问候,寒笙才羞涩地从爹娘怀中离开。
一番寒暄之后,爹娘和姐姐,还有云长阙便进入屋内,只是嘱咐了寒笙切勿擅自下山之后,便关门议事了。
寒笙不觉地暗笑,心想,“爹娘和姐姐也真是的,既然长阙兄长都来了,我怎么会舍得下山!”
当下无聊,又无事可做,寒笙便想,自己已是二八之年,可是每次却被当作小孩子对待,思及此,又有些不满,于是便想听听屋内到底在聊些什么。
寒笙悄悄靠近窗口,本来还怕会被爹爹设下的结界伤到,没想到靠近之后,却了无一事,当下暗喜,爹爹也太相信我了吧。
“别了一年有余,寒笙还真的长大了不少,都变成大姑娘了!”
“只是这丫头还是那么无所事事,朝夕只知玩耍之事,真叫人头疼得紧。”
“换做往日,无当下燃眉之忧,想必寒笙自可无虑在这山间恣意洒脱,最多换个风流的名声罢了,可是……”
“凡事有因必有果,若此劫躲不过,自当是天意,你我挣扎又有何用!”
隔着窗,听着屋内淡凉的语气,寒笙难以想象爹娘忧虑的神情。
“爹,娘,难道我们与那五族非战不可吗?”
一个疑问,自姐姐口中说出,寒笙却听到了爹爹的一声长叹,良久才道:
“这一局本就酝酿了几百年,想我遗月一族,天生神祗,较其他之族,本就受天厚倦至极,但我族几百年来隐居于此,却也不争世事,五族之人本是没有理由挑衅,是以,可恨的并不是五族之人,可恨的不过是人的私心罢了,若五族之人没有视天生灵神的遗月族为眼中之刺,害怕我们会伤害到他们的利益,现下又怎会一场大战在即!”
“爹,我们遗月族虽自有君子风度,不与人争,然而丑陋的五族人都欺负到这份上来了,我们岂能任由对方刀俎!?
寒烟说的话,是寒笙从未听过的陌生和犀利,当下心又一缩。
“寒烟,身为遗月族圣女,你怎可顶撞爹爹!”
“唉,寒烟虽是圣女,年纪却也还小!”寒笙看到爹爹把手盖到娘的手上,示意她不要动怒。
“师傅,若此说来,难道就没有权宜之法?弟子以为,要不我和寒烟以圣女的身份代表遗月族去和五族之人谈判,毕竟我们有感天灵石,只要我们承诺不出招摇山,不涉入他们的纷争,想必五族之人意识到感天灵石的神威,应该会让步,那么遗月族便可能免于战争。”
“诶!不可,感天灵石是遗月族最后的筹码,不到最后时刻,切不可拿它来说事!”
“是,师父,是弟子失礼了。”
“爹,兄长也是为了遗月族着想一时心切,您可别生气!”
“瞧你,还没把你许配给长阙呢,你就这般为他说话了!”
谈到这类敏感话题,寒烟俶地脸颊泛起微红。
原来,爹娘是要把姐姐许配给他们的得意门生,长阙兄长。
寒笙睫毛低敛,突然心底一冷,也对,像长阙兄长这般玉质金相、霞姿风韵的男子,在寒笙心中神圣得如天边的明月,高高在上,自然是姐姐这般绝世佳人才能与之登对。
话虽如此,可是寒笙的心还是像跌入了万丈谷底一样。
后来屋内的谈话又说了什么,寒笙记不得了,也许是根本就不在意了。
她失落地沿着小溪往下走,良久,走到一片樱花树下,彼时正是三月之末,花海摇曳,很是动人。
看到灼灼簇拥的花海,寒笙愁眉舒展,一个人饶有兴致地在花海之中游走。
平生第一次,寒笙看到那么壮观的花海,一望无际,艳而不俗,就像和她一样,是个十六岁情窦初开的少女。
寒笙越走越深,身前花海芬芳袭人,她尽情享受这与繁花的亲近,已然忘了适才的不悦。
不知不觉走了很久,才发现彼时已暮色四合,寒笙几度四顾,竟然忘却了来时的路。
哈哈,虽然在本质上,寒笙是个路痴,可是在招摇山上,有一种叫迷谷的古树,把它的叶子佩戴在身上是不会迷路的。
可是……可是……可是她还是迷路了,全然找不到方向。
不对,招摇山脚何时盛开了一片樱花之林?
此中想必定有蹊跷!
眼看夜色越来越沉,寒笙当下不及多想,欲腾上空中一探究竟,却发现双脚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牢牢禁锢一般,竟然不能移动分毫。
苍穹之中突然风云巨变,墨云一大片一大片地翻涌而来。
疾风呼啸而过,似乎可以把人撕裂。
记得小时候因为顽皮,被其他的小伙伴用灵力偷袭了,捆绑在梧桐树上,她哭得昏天黑的,日暮时分,姐姐匆匆赶来。看到受了欺负的她,满眼心疼,然而她看到姐姐紧张的神色竟然忽地一笑。
“阿姐,你为什么生气啊?”
“寒笙,你总是安静不下来,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姐姐能不生气吗?”
虽是责备,却很暖心。
可是现在,夜幕已经完全垂了下来,却还是不见姐姐,寒笙蓦地心慌了起来,不自觉地,眼角的两行清泪掉到了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