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内有些喧哗,丝竹之乐不绝于耳,近处的人都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因此宁彦伯没有听见宁茵芝说的话。
宁风扭头,望了眼几尺开外宁彦伯的背影,见他没有回头,只是跟旁边桌子的大臣低声交谈着,想了下,又抬头望向宁茵芝,笑道,“为什么不能坐在这里?”
“你看清楚了,这是嫡子女坐的位置,旁边一桌,是二姨娘和圣恩坐的位置,而你,应当坐到他们身后,或是坐到第三桌去!别坐在这里给我们宁府丢人现眼!”
她丢人现眼,也是因为他们把她的衣服给剪了吧!
宁风气到说不出话来,只能笑。宁彦伯不管,她也不愿在这闹,给宁彦伯丢人现眼不说,还坏了今晚的大事。二话不说,挪到了旁边的位置上。
宁圣恩和二姨娘跟在太后皇后身后,最后一批进来落座时,看到宁风坐在最偏僻的位置,不由得愣了下,二话没说,便狠狠朝宁茵芝翻了个白眼。
紧跟着又低声骂道,“有些人真是好大的脸好大的屁股!皇后娘娘不过一人一张椅子,她也能厚着脸皮一个人占着两人的座!”
宁茵芝只当没听见,用帕子半遮着脸,和旁边三王爷的女儿低声说着话,一边偷偷笑着,不时地斜睨宁圣恩一眼。
宁圣恩吃了块点心,实在忍不住了,端着自己的碗筷就坐到了离他们最近的地方,眯着眼皮笑肉不笑道,“姐姐们在说什么呢?也说出来让我乐乐!”
三王爷的女儿只是上下扫了眼宁圣恩的穿着,不屑地撇了下嘴角,“你这样的身份也配跟我们说话?瞧你穿的那寒酸样!”
宁风看那丑逼长得那怂样,竟敢瞧不起宁圣恩,随即怒了,张口就想骂。
还没开口说话,宁圣恩就悄悄拉住她,不让她吭声,自己眯着眼睛又笑道,“可不是,我寒酸得很。总比有些人,自己亲大哥刚死,就不顾忌讳穿金戴银,就整日里想着偷男人要来的好!也不知八皇子是否知道自己戴着绿帽子呢!”
说完,也不管宁茵芝变了颜色的脸,转身伸手搂住了宁风的胳膊,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苒苒那边都准备好了,你自己看着办,什么时候动手。”
宁风瞅着宁茵芝和那丑货焦急地解释,忽然就冷静了下来,逞口舌之快又有什么意思?办正事才要紧呢!
她趁宁茵芝不注意,伸手进荷包,捏破了祝天明方才给她的一个小小的蜡丸,将汁水都小心地涂在了几个指尖上,而后端着酒杯,走到宁茵芝身旁,亲手给宁茵芝倒了杯酒。
“方才五姐姐说的都是气话呢,都是胡说的!大姐也别生气,正如你方才所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咱们也不能给爹丢了脸是不是?两人喝了这杯酒,就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过,也就罢了。”
她说话的时候,五个手指指尖,悄悄在杯口蹭了又蹭。
“你算是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宁茵芝果然没好气地瞪了眼宁风,接过酒杯,想也不想就把酒水狠狠泼了出去。
她们闹的动静有些大了,宁彦伯随即扭过头来,压低声音喝了句,“宫闱之中岂容放肆!都给我闭嘴!”
几个人,随即都没了声音。
宁风和宁圣恩两人,都乖乖坐稳了,低头吃菜,再也没有说话,宁风期间偷偷瞄了眼宁茵芝,见她果然是拿着那只杯子喝酒水,一点也没防备。
舞姬上来跳舞的时候,宁风扭头看了眼祝天明那里,对方也在巴巴地望着她们这里。
宁风收回目光的同时,起身到悄悄走到宁彦伯身边。
“爹,我今日穿得不得体,早上拿到衣服时,才发现被人剪破了。待会儿大家互相敬酒说话时,旁人若是看到我,少不得要笑我,落了口舌就不好了。我吃也吃好了,先出去外面闲逛一圈,大家走时再叫我,如何?”
宁彦伯微不可觉地皱了皱眉头,又低声叹了口气,点头心疼地回道,“也好,别走远了。就在御花园里逛逛。”
“好。”宁风顺从地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时,又朝宁茵芝低声道了句,“大姐,外面说话。”
宁茵芝愣了下,扭头望向宁风慢慢往外走出去的背影,心道,这里这么多人,她带着婢女,宁风也不敢做什么吧?
她犹豫再三,还是起身,跟在了宁风身后。
宁风按照跟祝天明约定好的,一路慢慢往太后寝宫宣华宫的方向走着,路上没有多少宫人,多数都在宴席上伺候着,人少,也就更加好办事。
她走到半路上时,宁茵芝追了上来,在她身后冷冷开口道,“六弟有什么想跟我说的,直说。”
宁风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脸颊已经开始有些泛红,随即低声笑道,“大姐不觉得有些热吗?我们往湖边走走,凉快一些。”
越往湖边走,就越靠近宣华宫的方向,宁茵芝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然而这路上偶尔有宫人侍卫行走,宁风的胆子也不会大到如此地步吧?
她思量着,还是慢慢跟在宁风身后,往宣华宫走。
大约走了有半柱香的时候,宁风还是只顾着走路,一句话也不说,宁茵芝没了耐性,忍不住叫住了宁风,“你想说什么便直说,若是再不说话我就走了!”
刚要转身,宁风忽然过来,一把抓住了她胳膊,宁茵芝心中猛然一惊,想到昨晚她妹妹被打成那样,心中也是害怕,一扭头,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个人影匆匆追了过来,她定睛一看,原来是祝天明。
祝天明不等走到近前,就朝宁风大声道,“宁兄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仗着自己有武艺傍身,就想欺负茵芝?”
“不过想说几句话罢了,什么叫做想欺负她?”宁风这才松开了宁茵芝,扬着眉头无辜地回道。
“六公子胡说!若不是祝公子追了过来,你还想打我家大小姐呢!”宁茵芝的婢女随即反驳道。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祝天明一手将宁茵芝护在身后,怒声问道。
“没什么好说的,嘴长在她们身上,祝兄不信我,我也没办法。”宁风无所谓地答道,说完,不再管这三人,转身就走。
她先是走得很快,转过一个拐角之后,便越走越慢,闲荡了会儿,穿过一片小竹林,席地就坐在了湖岸边的石基上。
她望着波光粼粼的湖水,许久,轻声开口道,“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