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该不会是对翠儿动情了吧?”
宁风刚舀了勺稀粥进嘴,听到金嬷嬷这么说,差点喷了出来,几粒米呛进了气管里,捂着嘴直咳嗽。
金嬷嬷以为自己猜对了,一边叹着气,一边伸手替宁风顺着背,“俗话说得好啊,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公子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她就算是喜欢扶慎,也不可能喜欢上翠儿啊!太扯了吧!
宁风被呛得面红耳赤,说不了话,金嬷嬷见状越说越来劲,“老身当初就说啊,千万不能留这两个丫头在院里,看吧!”
话说到一半,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公子,嬷嬷!”
金嬷嬷扭头一看,是宁几凡身边的婢女,时安站在院门口。
“公子,我家小姐有几句话想要告诉公子。”时安又轻声道。
“有什么事便进来说吧。”宁风接过金嬷嬷手里的茶,灌了两口,才好了点,皱着眉头朝时安招呼道。
时安探头往院子里面看了两眼,又问道,“除了公子和嬷嬷,这院里边没人了吧?”
宁风一猜就是宁几凡有什么私密的话要跟自己讲,一本正经点了点头应道,“没人了。”
时安进来时,虚掩上了院门,低着头快步走到主屋门口,朝宁风俯身行了一礼,“小姐说,昨晚的事多有得罪,还请公子莫要见怪。”
宁风想到昨晚她要继续追究时,宁几凡伸手掐了她那一下,一定是为这个来赔罪了。
“无妨。”她愣了下,摇了摇头,“让你家小姐不必放在心上,不过我实在是有些不解,她为何要那么做?”
时安低着头,又轻声回道,“红儿和那药铺掌柜的,昨晚已经秘密处死了。”
“什么?!”宁风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一下站了起来,“死了?”
“是,死了,不知是老祖宗下的命令,还是大夫人派人下的手。”时安认真地点了点头回道,“但两人死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公子若是不依不挠追究下去,恐怕吃亏的是自己。”
“昨夜里,我们小姐陪老祖宗到深夜,老祖宗睡意朦胧间,说了声,公子也不是什么善茬,我们小姐假装没有听见,今早特意要奴婢来知会一声,公子以后无论做什么,记得要瞻前顾后。”
“昨夜里,老祖宗是故意要放过大房她们几人,虽没有明说,但公子自己回想一番,应当明白老祖宗的用意。若是宁府对乐国郡主赶尽杀绝,咱们苍启朝和乐国之间的关系……”
时安话说到这里,宁风就全然明白了。
昨晚她确实没想到这一层,只顾着报复。
没想到,宁几凡想的要比她深远多了。
“小姐要奴婢转达的话,奴婢都说完了。”时安说着,又朝宁风俯了下身子,“奴婢只是前来提个醒,待会儿老祖宗派人来传话时,公子千万要沉住气,忍过一时,便罢了。奴婢这就告退了。”
时安说完,随即快步走了出去,推开门,消失在晨曦之中。
宁风望着她的背影,一时之间没有说话,好半天,才退了一步,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
“老身猜啊,三小姐没有亲自来,而是派了人前来传话,实则并没有示好的意思吧?”金嬷嬷随手给宁风递了块点心,轻声道。
“是,她只是因为前天错怪了我,觉得不好意思,过来提点我一下,表示两清罢了。”宁风点头应道,“她早就说过了,两不相帮。”
这宁几凡,真是个奇女子!
她不过才十七岁而已,怎么做事能这么理智周全?并且宁几凡的目光长远,心思深沉,绝非她和宁圣恩能比得上的。
半个时辰之后,老祖宗果然派了人前来告诉他们,说昨晚红儿和那药铺掌柜,在柴房畏罪自杀了。
宁风只是沉默了几秒,随即回了来传话的人说,“这件事全凭祖母做主,风儿不插手,只要三姐不觉得委屈就好。”
?
晚上,出门了三四天的宁彦伯回来了。
回到书房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叫人来喊宁风跟他一起吃晚饭。
宁风一个人,穿过各处院子,和长长的回廊,又过了一座小桥,到了宁彦伯书房时,宁彦伯正站在书房的小拱桥上,看着从脚底下缓慢流淌过的河水。
边上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旁边的石桌上,已经整整齐齐摆好了六个菜,两副碗筷。
“爹。”宁风走到他近处,低声叫了宁彦伯一声。
“嗯。”宁彦伯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只是盯着脚底下,忽然轻声道,“爹脚底下的这条河,贯穿了整个宁府,原先祖辈建造宁府时,引流了城中最大的河过来。不同的季节,府里的河,流向也不同,但始终只有两个出口,你记住了,这是生门。”
宁彦伯忽然跟她交待这件事,一定有他的原因。
宁风仔细听着,没有吭声。
“爹这几日出去,一是皇太后过两日要办寿宴了,各处赶来的那些拜寿的人,难免有怀着不轨之心的,要严加盘查。二是,盛京城中,最近混进了不少乐国的细作,要调查。”
宁彦伯解释了几句,停了一下,这才扭头扫了宁风一眼,“昨日之事,让你受了委屈,你心里怪爹吗?”
“我也没缺胳膊少腿,有什么好委屈的?”宁风干笑了声,“没事。”
“以后,爹也许会经常不回来,也许一连就是几天十几天的,你若是哪天碰到了难事,实在解决不了,就从这两处生门逃出去,回三仙山上找你师父,爹回来了会还你公道。”
听宁彦伯这意思,乐国跟苍启朝的关系,确实不容乐观了啊……
宁风暗忖着,乖巧地点了点头。
宁彦伯只轻声提点了她几句,随即拉着她转身坐下吃饭,聊的都是京中的王公贵胄之事了,说的东西都像是故事一般。
宁风听了会儿,渐渐的也不觉得尴尬了,陪着宁彦伯喝了两杯,大概两更时分,才乐呵呵地回自己院子。
走到半路,没留神,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来,猛地推了她一把。
宁风不由自主地,踉跄着往边上荷塘的方向栽了过去,一脚陷进荷塘的淤泥之中,差点连脸都闷了进去!
已经是秋末,荷塘里的荷叶荷花都败了,荷塘里全是淤泥和败了的枝叶,有些臭,她浸在淤泥里的半边身子,只觉得冰凉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