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几凡听到婢女来报时,下身的血,才刚刚止住。
“月蓝姑娘不让我们管她的事。”
两名婢女跪到宁几凡床前,如实禀报道,“我们还听见月蓝姑娘说,她是想取代卫如宓的地位,想和主子争宠,想做摄政王妃,才会下如此毒手。”
宁几凡躺在床上,扭头看着两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以为,月蓝哪怕真的变了,也绝对不会对自己下手。
她只剩下这么一个亲人了,因此才出手救她。
即便是在身体被辱,极度伤心绝望之时,听到月蓝被囚禁的消息,还是让人赶了过去,想拉她一把。
哪知道,月蓝根本不需要她多管闲事。
“主子,奴婢斗胆说一句,哪怕月蓝姑娘这次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也是她自找的,主子若是方才看到她的态度……”婢女说到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
宁几凡无声地看着她们,一个字也不说,只是眼眶,渐渐转红了。
下人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再一想到,宁几凡和时安被人凌辱至此,心里也是止不住的愤怒。
往前爬了几步,抓住宁几凡的手轻声安慰,“主子,月蓝姑娘素来都视主子为眼中钉,这件事,十有八九是她做的了,主子何须再仁慈?”
说话间,只觉得握着的宁几凡的手,冰凉刺骨,像是死人一般。
宁几凡轻轻闭上了眼睛,一行清泪,顺着脸庞滑落,流进了鬓角。
此刻在她脑子里闪过的,是五六年前,月蓝和她两人辗转来到盛京城城门处时的场景。
在那之前,月蓝差点被山贼掳走,她救下了她。
月蓝抱着她,嚎啕大哭,“小姐,咱们到了盛京城,以后会好起来的,是吗?”
“会的。”她说。
“咱们以后永远也不会分开了,是吗?”
“是。”她说。
而今日,让她心如刀割的,不是那些人的凌辱,而是月蓝的背叛。
她最信任的人,今日却伤她最重。
“主子……”婢女见她哭得不发出声音,只是肩头不断地颤动着,以为是前面自己说的哪句话,惹得宁几凡伤心欲绝,立刻松开了她的手,甩了自己两巴掌。
还不知道该怎么劝慰,门外便传来侍卫的通报声,“月蓝姑娘走了。”
宁几凡一下子止住了泪,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直勾勾地望着外面。
“怎么处置?”门口守门的婢女,立刻追问了一句前来通报的侍卫。
“没名没分的,怕是直接丢到乱葬岗了。”侍卫说完,便转身走了。
宁几凡愣了许久,忽然胡乱地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光着脚,跌跌撞撞往外奔去。
“主子!主子你去哪里?”婢女要伸手去拦,宁几凡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一甩手,甩开了她们。
“王爷在何处?”她嘶哑着声音,尖叫了起来,“王爷呢!!!”
宁风站在离宁几凡住处不远的一颗柳树后,低着头,静静听着宁几凡那里传来的动静,一张脸,却毫无表情。
宁几凡这般冷漠的人,对卫月蓝如此上心,简直是奇了怪了。
只怕这也是做给扶慎看的,让他看看,她有多仁慈,对待自己的敌人,也是这般善良。
许久,转身领着身后几个侍卫,又朝扶慎的书房缓步行去。
要入夜了,扶慎的房里点了灯,隔着围墙的雕窗望过去,有些恍惚。
宁风情不自禁地,在院墙外面,盯着那昏黄的窗子,看了许久。
晚春的晚风,吹在身上,微凉,却又带着一丝温暖。
那个人,坐在窗后的窄塌上,翻看着一卷书。
她多希望,时间能停在这里,让她看一辈子看不倦,那又有什么关系?
“大人。”门口的侍卫察觉到宁风站在边上,随即叫了她一声。
宁风这才收回目光,低头,缓步朝大门走了过去,低声问道,“王爷用过晚膳了吗?”
“用过了。”
“他身子好些了吧?”
“喝下药之后,便没有再吐血了,下午还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
“好。”宁风点了点头,抬步走了进去。
她还没让小厮禀报她来了,扶慎忽然在窗子后抬眼,看向了她,“黄三,有何事要禀报吗?”
宁风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屋门口,遥遥朝他行了一礼,“属下确实有要事禀报。”
要事这两个字,是加重了语气的。
扶慎迟疑了一下,挥手示意屋里服侍的下人,都退出去。
人走了之后,才低声回道,“上前来,说吧。”
宁风走到他看书的桌前,跪了下去,低声回禀道,“卫月蓝死了。”
长久的沉默之后,扶慎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什么都没有说。
宁风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扶慎正透过窗缝,看着外面,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照在他半边脸上,晦暗不明。
“王爷。”她犹豫了几秒,还是又开口,叫了他一声。
“死了便死了吧。”扶慎缓缓朝她投过来一眼,若无其事地轻声回道,“可太皇太后那里,需要一个好的交待,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宁风几个时辰前离开他这里时,已经说过了,卫月蓝犯了个大错,伤了宁几凡。
扶慎没有深问,先让她去处理。
他这样云淡风轻的态度,倒是出乎宁风意料之外,毕竟,卫月蓝是卫如宓的亲妹妹。
“王爷何以如此冷静?听到卫月蓝死了。”她忍不住问。
“她关在府里的大半个月,已经寻死过不下五回,每一次,太皇太后便会无休止地追究。本王早就厌倦了,厌倦她不知满足,无休止地利用如宓。”
扶慎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她,淡淡回道。
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些许的苦涩。
所以,他早就想要解脱。
宁风看着他的背影,斟酌了一下,回道,“卫月蓝自己撞墙死了,因为想用自己的死,成全王爷。”
扶慎听她这么说,唇畔竟然勾起了一丝笑,黄三的脑子好使,比一般人清楚,相当于他的半个幕僚,他说的话献的计,结果一般都不会让人失望。
“嗯,这个借口听着不错,那你告诉本王,为何要找成全做借口?”他继续低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