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博身上的伤也一直没有好转,天书扶着他出来时,孙博有气无力地朝宁风点了点头,。
“属下觉得谷城主所言有理,而且,大人和属下身上的伤要是继续拖下去,恐怕会落下病根呢!”
北方是大片连绵的雪山高原,走上一天连人都碰不到几个。孙博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她们身上的伤,需要买到齐全的药材及时救治。
宁风倒没有异议,扭头看了一眼姜想又,问他道,“你怎么想?”
姜想又犹豫了一下,一时之间没有吭声。
知道密道怎么出去的人,确实很少,知道出口在哪里的人更少,姜尚帛也没有这样大的本事,能预知未来吧?
许久,他扫了眼孙博还有宁风,点了点头,应道,“那好,那就从密道走。”
一路上,宁风都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其实她代替花秀,和姜想又一起去刺杀齐海王,是她经过再三考虑做下的结果,因为即便不能成功,被抓,白少宸也不会伤她的。
格桑实在不该来,也死得不值当。
一行人从地宫里出去,行了大约几十里路,直到天黑,找了个小村,停下歇息。
村子里有一家地主,比较富庶,姜想又给了他几两银子,地主便同意他们住下了。
宁风站在屋檐底下,看着天书在院子里卸东西,南下的冷空气,能把她的脑子吹得更清醒一些。
她脑子里不断地想着,最后,齐海王的人,为什么会那么轻易放她和花秀离开,还有格桑最后朝她说的那两句无声的话。
其实姜想又,确实是因为对格桑没有意思,所以不亲她,是对她最后的尊重。
她越想脑子越是乱,忍不住走了出去,只是朝天书低声叮嘱了一句,“我自己出去走走。”
站在屋里和主人寒暄的姜想又,往外扫了一眼,看到了宁风出去,犹豫了一下,却没跟出去。
宁风自己一个人走在田埂上,望着麦田里薄薄的积雪,忍不住越走越慢,走到一处草垛旁,还是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宁风。”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有一道声音,轻声唤了她一声。
她浑身一个激灵,扭头往周围看了一圈,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正要低下头去,继续想心事时,又听到有人喊了她一声,“宁风。”
这次,是真真切切的,是身边有人在叫她。
她猛地站起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同时一瞬间做好了戒备的姿势。
而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她却不由得愣住了。
清冷的月光之中,一个人从虚空踏着步子,朝她掠了过来,如同谪仙一般。
她果然没有猜错,白少宸,果然参与了攻打赤城。
“师兄。”她捏紧的拳头,垂下了,轻轻朝白少宸唤了一声。
白少宸稳稳落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停住了,盯着她看了许久,低声道,“你随我走吧,留在姜想又身边,不是长久之计。他只是在利用你。”
是吗?
姜想又只是为了利用她而已吗?
她想,或许一开始只是单纯的利用,后来,或许就有了一丝丝的变化。
她也说不上来,到底是怎样的变化,可经过格桑这次,她就是有了一种,比先前多信任了姜想又一点的那种微妙变化。
可面对白少宸,她倒是有了一丝恐惧。
一个你原本认识的人,渐渐变得让你不认识了,另一个是你不了解的人,你却渐渐懂得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这两个人放在一起比较,奇怪的,是她竟然会想去选择后者,做自己的合作伙伴。
“我不走。”她迟疑了一会儿,朝白少宸摇了摇头,答道,“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跟你走。”
“可你留在姜想又身边,我不放心。”白少宸随即朝她拧紧了眉头,“姜想又此人,手段毒辣,城府深不可测,他若是有一天对你起了杀心,你想逃也来不及了!”
“不会的,即便他想杀我,他也不一定能打得过我身边的几个侍卫。”
宁风随即朝他摇了摇头,回道,“师兄,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师兄弟本应当并肩作战,可我也有我自己的苦衷,我必须回到扶慎身边。”
“即便是扶慎杀了你爹,你也要回到他身边吗?”白少宸忍不住朝她叹了口气,“和扶慎比起来,我倒是觉得,姜想又或许比他还可靠一些。”
“我是为了去寻找一个答案。”宁风迟疑了一下,低声回道,“正因为有这种可能,我才更要回盛京城。无论是谁杀了我爹,我一定会报仇!”
“那也不应该是姜想又!他图谋的是权势!他……”
白少宸话刚说到一半,边上忽然传来几声冷笑。
宁风扭头一看,竟然是姜想又跟来了,她方才竟然没有察觉到!
“宸王可真是会挑拨离间呢!作为一个男人,却在人背后这样挑拨是非,你不觉得自己很恶心吗?”姜想又一边顺着田埂朝他们这里走来,一边大声骂道。
像是姜想又说话的风格,嘴毒,一针见血,且不给人留任何面子。
不知怎么的,宁风看见他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就开始骂人,实在想笑。
白少宸盯着朝他们深一脚浅一脚走来的姜想又,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一丝冷笑,“离开了花秀和旁人的保护,你以为你算得上是什么?”
“行,你厉害!你无敌!那你怎么被扶慎逼到如今这个地步呢?你怎么连赤城都攻克不下呢?齐海王也被我们杀了,你怎么还有脸来找宁风,你有什么本事和她合作?”
姜想又随即炸了,径直从麦田里穿了过来,边走边骂。
“无耻小人的嘴脸。”白少宸不愿与他计较,只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又扭头望向宁风,“你到底,愿不愿意跟我走?”
姜想又骂人的时候,确实显得很任性,很不上档次,像是骂街的泼妇。
可正如方才姜想又所说,白少宸,确实是在故意挑拨离间,还不如当初姜想又,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他的目的是什么。
她早就觉得白少宸变了,虽然是环境改变了他,可这样的白少宸,她实在是接受不来。
即便是亲眼看到了,他跋山涉水,几乎单枪匹马地来救她。
她内心有极大的触动,觉得对不住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让他这样犯险。
然后,再无其他。
“我不跟你走。”她沉默了几秒,又几乎毫不犹豫地摇头,“师兄,咱们已经不是同一路人,早就不是了,所以,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她说完,倒退着,往姜想又来的方向,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白少宸紧紧盯着她后退的脚步,忽然之间,笑了起来。
宁风还没忖度出他这笑是什么意味,忽然见他长袖一卷,猛地朝她袭来!
“师兄!”她一声惊呼,右手手腕猛地被他套住了,就要被他卷到他那一面去时,姜想又及时地扑上来,扯住了她另外一只手臂。
“丧家之犬,卑鄙无耻!”姜想又恶狠狠骂了几句,随即握住手上的匕首,狠狠朝卷住宁风的袖子扎了过去!
袖子断裂的同时,宁风却是在看着白少宸。
她看到他眼底快速闪过的失望,还有狠戾。
这一刀,几乎是斩断了白少宸和她之间的情谊,她脑子里忽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她有些发慌,却又迅速镇定下来,往后退了一步,又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姜想又身边。
“赶紧滚吧,爷看在宁风的面子上,放你一马!不然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姜想又仍然在不停地骂着。
“宁风,你选择了他。”
白少宸却只是望着宁风,忽然这样轻声道了句,“终有一天,我相信,扶慎也会逼你抉择,你是会选择那个杀了你亲身父亲的人,还是会选择想要灭了你国的人?我倒是十分好奇。”
他这一句话,一下子说到了宁风的心坎里。
她紧抿着唇没有回答,还没说话,白少宸又失望地叹了口气,转身,飞快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姜想又没有追上去,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脚,而后,转身,一瘸一拐地,朝地主家的方向,走了回去。
宁风看着他略有些滑稽的背影,又忍不住想笑,她不知道他的脚受伤了,现在才发现。
两人倒是一个瘸子一个跛子,名副其实的难兄难弟。
她忍着腿上的痛,加快脚步,跟上了姜想又,刚伸手去拍了一下姜想又的肩膀,姜想又像是中了邪一般,又猛地停下了脚步,直勾勾地盯着前面。
宁风抬头,顺着他看着的方向望了过去,发现本应该躺在床上养病的孙博,却气色十分不错地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看起来精神头不错。
而孙博身后,还站着几个黑衣人。
“原来是你!”宁风张了张嘴,错愕地回道。
孙博朝宁风扬了下眉头,有些惋惜地回道,“大人,不要怪属下下手不留情面,只是属下原本就是混进天刃之中的探子,上面的主子另有其人。”
“主子要你立刻死,不容许你活过三更,属下不得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