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里被踩踏过的雪地的痕迹还若隐若现,白雪只薄薄覆盖了一层,又有两匹黑马疾驰而过,在雪地的映衬下格外显眼。
“你说你跟着我做什么?”前面一匹马上的人挥着马鞭轻斥了一声,转过头朝身后紧紧跟着的人道,“你去了也只会帮倒忙,还得有人顾着救你!”
“我说了我自有保命之法,我爹爹都同意了,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格桑撅起冻得有些泛白的小嘴,还嘴道。
花秀咬紧了牙,沉声道,“我不着急谁着急?好歹他们也不是你什么人,你这一去若是帮不了忙,他们反倒为了救你有个什么好歹,你就走着瞧!”
“我不需要你们救,我真不骗你!我就是落在他们手上,他们也不会对我做什么的。”格桑慌忙辩解道。
“那你告诉你人家凭什么不动你?你是他们什么人?”花秀心里发急,忍不住开口就问道,“难不成那齐海王也是你爹,什么都护着你?”
这句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跟在身后的格桑许久没有回音,他心里不禁咯噔一声,难不成还真被自己猜对了?
他正准备说些什么来缓解气氛,好歹人格桑也是一片好心,虽然这好心仅仅是针对姜想又而言,身后格桑却轻咳了一声,慢慢追了上来。
“他是我半个爹,但我的亲爹是赤城里的那个。”在几乎与花秀并排时,格桑才沉声道,素来满是笑容的脸,此时冷若冰霜。
“这件事很复杂,但你只需知道,我在齐海王身边一直待到八岁那年,才回到爹爹身边,我不知道我娘去了哪里,他们两人也从来不向我提及。”
所以,格桑这话的意思就是她娘水性杨花,跟了一个又跟一个,最后还是跑掉了,她在怪她娘不该扔下自己吧。
花秀望着格桑的侧脸,忽然不忍心再跟她斗嘴,闭上嘴默默听她说了下去。
格桑却忽然又咧起嘴笑了一下,“不过好在我的两个爹对我都很好,你看我现在的性子不好,其实都是齐海王惯出来的,并不是我爹爹对我不加管教,可是齐海王毕竟不是我的生身父亲,所以我帮着自己的亲爹爹是应该的吧……”
“自然是应该的,他若没有这么大的野心,哪里会让你们这么为难?”花秀立刻扯起一抹笑答道,“你若能管,还是让他就此休战,赶紧回去吧,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晚了,他们估计已经得手了。”
格桑仍是笑着答道,“我不难过,你不必这么小心翼翼怕我难受的样子,昨天对阵时,他都不愿出来见我,还用计骗我,不管我死活,天下在他心中是最重要的,那我在意他死活做什么?自作孽不可活。”
“那倒不一定,他们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说不定出了什么变故。”花秀舔了下唇大声回道,“别说废话了,我们赶紧去!”
原本是去救人的,格桑这几句话一说一搅合,花秀反倒觉得是他们对不起格桑一样,觉得现在最好齐海王还没有死。
不知为何,花秀总觉得他们的刺杀行动不顺利,前半夜躺在床上怎么都都睡不着,半夜里偷偷爬了起来,哪知便被格桑堵住了。
他怕被格桑一耽搁,事情有变故,也不拦着她,随她跟着,打算在半路劝她回去。
这下倒变成格桑非去不可了。
“什么人!”前方哨岗上值夜的士兵听见骑马的动静,大声喝问道。
才问了一句话,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连同身边两个值夜的士兵一起被呼啸而来的三支箭穿了个透心凉。
“想不到你的箭术如此了得!”格桑忍不住惊道,“你还隐藏了多深的功力?姜游是不是也跟你一样?你们为何要隐藏得如此之深?”
花秀干笑了一声,“咱们爷什么本事,自然是不能告诉旁人,至于我们隐藏功力的原因,恕我不能告诉你。”
格桑却忽然奸笑了起来,露出一对不甚明显的小虎牙,“你要是答应我撮合我和姜想又两个人,我就不告诉我爹爹,你们这一行人都大有来头,隐藏了自己的身份!”
花秀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一个大姑娘家的真是不知羞,总是跟我说这个。”
两人几句话的功夫又吵了起来,只是还没经过第二道哨岗,忽然听见前方一阵吵嚷,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完了,他们真出事了……”他低声喃喃道,加快了挥舞马鞭的速度,顾不上理会格桑,搭起弓箭,瞄准前面准备阻拦的哨兵便射了出去。
二人快马加鞭赶到敌营入口之前,里面早就乱作一团,由于普通人根本就不是姜想又和宁风的对手,所以所有人都团团围在空地。
到处都挤满了人,根本就看不见姜想又和宁风人在哪里。
杀个人怎么这么大动静?
花秀望着前面的场景,又是头大又是着急,咬着下唇想了想,松开扯着缰绳的手,双脚也小心翼翼离开马镫,抓着马背上的鬃毛稳住身形,忽然猛地一拍马背,借着掌上的力离开快速奔跑的黑马,一跃而起,立即看清楚了他们的方向。
稳稳落在地上时,马早已跑远,吃痛地长嘶着冲着人多的地方奔去。
格桑放慢了速度,朝她伸出手,叫道,“上马!”
花秀摇了摇头,嘴边挂着一丝笑意,按下身上机关,展开了隐藏在披风里的一对翅膀,速度竟不比格桑骑马慢,往姜想又和宁风他们所在的地方纵去。
当他们杀出一条血路,冲到姜想又和宁风身边时,姜想又随即含含糊糊骂了句什么,红着眼朝她们吼道,“你们来干什么?真是胡闹!”
格桑随即朝他笑了起来,“还有力气骂人就好。”
一个不注意,一个士兵手上的长剑擦着她的脸颊刺了过来,好在格桑机灵,一个后仰从马上翻了下来,并肩站在姜想又身旁。
“不许动她,不许伤她一根寒毛!”正与姜想又缠斗在一起的大将军立刻吼道,“你们眼睛瞎了么?没看见她是谁啊!”
“将军,王爷都死了!”围着他们的士兵中有人大声道。
“王爷死了也不许伤她一根毫毛!”大将军怒吼道,吃力地挡住姜想又如疾风骤雨的剑,转过头又和姜想又缠斗到一处。
众将士得了命令,果然都对格桑视若无睹,不再与她纠缠,都朝剩余三人攻去。
格桑听到大将军的话愣了愣,气急败坏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其他人,忽然转过身朝大将军吼道,“谁让你管了?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又不是我爹!”
说罢夺过身边一个士兵手中的长剑,发了疯一般就朝身边的人胡乱刺去,有些人躲闪不及,只好勉强和她过两招,一有机会就立刻逃开。
“格桑!”宁风与花秀背对着背,转向格桑,大声道,“你就站在原地不要动,不要伤到自己!”
齐海王死了,就算格桑嘴里说着不在乎,想必心里也是难过的,看她欲哭无泪的样子便能知道,她不由得暗叹了口气,立刻收回目光,专心致志与身前的人斗了起来。
一个回身,眼角余光瞄见姜想又与那大将军正斗至酣处,姜想又看着十分轻松,腾挪间不费吹灰之力,那大将军却已累得满头大汗。
她心头不禁一喜,若是他们连杀敌军两个头领,剩下的人群龙无首,自然会退兵。
正想着,姜想又眼神忽然一冷,剑尖下挑,整个人几乎贴着地面朝旁一跃,大将军的宽剑几乎同时贴着他的脊骨刺了出去,和姜想又身上的盔甲交击,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当心!”她忍不住失口惊呼,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却见姜想又眉头微皱,一个鲤鱼打挺,立刻从地上翻了起来。
只是他翻身起来的角度有些怪异,等到完全站起来时,竟已站到了大将军的侧后方,手中长剑带着凌厉的剑光朝大将军后胸刺去。
姜想又这是起了杀心了!
那大将军反应也是惊人,猛地向前一个俯冲,姜想又手中的剑未曾伤到他,剑气却震得他禁不住顺势又往前冲了好几步。
“将军!”外围的士兵见己方的将军被伤到了,自内而外发生一阵阵愤怒的吼声,惊得宁风禁不住浑身一颤,慌忙朝四周扫视了一圈。
只扫了半圈,她忽然看见不远处一个将领模样的人,掏出背后的弓箭,缓缓搭弓上弦,抬起箭尖,瞄准了姜想又的后背。
不行!她不能让姜想又死!
她心中一凛,迅速冲向姜想又背后大开着的空门,同时抢过花秀背上的弓箭,想要在那个偷袭的人的箭射出的同时,也射出自己手中的箭,两箭相遇,她才能保证自己和姜想又不受伤。
这速度已快得连她自己都觉得诧异,然而箭还未搭上弓,又有一人迅速冲到她身前,和她缠斗起来。
来不及了!宁风一下踹开挡住自己的人,再瞄准了那偷袭姜想又的人,却看见那箭已射出,呼啸着冲破空气阻力向他们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