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蓝心里确实是慌了,她总觉得宁风是知道了些什么,可今日宁风会提早回来,是她没有预料到的,根本没有做好准备。
“你在抖什么?”宁风掐住她下巴的手,越发的用力。
“奴婢……奴婢知错了!”月蓝忽然挣脱她的手,噗通一声跪下了。
“错在何处?”宁风收回手,跟着她蹲了下去,平静地问她。
她不喜欢一上来就用强硬的态度,她喜欢的做事风格,是先礼后兵。或许阿月悬崖勒马,知错能改,那也不是件坏事。
“奴婢不应该不跟公子知会一声,就自行回家!可奴婢家中实在是有事,奴婢的干娘病重,这两日没有人照顾,连饭都吃不上一口,奴婢急了,便偷偷回了趟家!”
月蓝一边说着,一边朝宁风磕头,“公子!奴婢知错了,公子要罚的话,奴婢绝不会有一句怨言!”
她还是在撒谎。
宁风虽然不知道她将金嬷嬷迷倒了之后,到底出去要做什么,可真相总会大白,她今晚给了她机会,是她自己不知道珍惜。
她既不愿意将功补过,那她为什么要给她机会呢?
宁风冷眼望着她,忽然之间笑了,“起来罢,谁人能没个病痛的呢?你有这份孝心,实属难得,我不怪你,只是下次,记得先知会我一声,金嬷嬷年纪大了,总会有忘事的时候。”
她说完这几句话,转身就走了出去。
她回房的时候,金嬷嬷躺在床上睡得正熟。
其实孙大夫来了之后,金嬷嬷醒过来了一次,孙大夫虽然用银针通过了金嬷嬷头上的穴位,可金嬷嬷只不过清醒了一刻钟不到的时间,便又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意识看上去混沌不清。
孙大夫说,看脉象,这安眠药的毒性,已经进入了脑子里的经络,恐怕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这就是通俗所说的,神经病。
孙大夫说,其实那碗水里的药放得不多,然而肯定是服用的次数多了,积累成疾,这次才会如此严重。
现在好了,宁彦伯出门打仗,金嬷嬷时间不长了,宁圣恩自然有照顾她的人,她在这个家里,就只有这么在乎的几个人。如今一来,她也不必再有后顾之忧,可以放开手,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第二天,她哪里都没去,静静地等着金嬷嬷清醒过来。
金嬷嬷这次醒得更加晚,从床上起来的时候,见宁风坐在她边上的软榻上看书,有些疑惑地问,“公子不是说,今天不回来吃午饭吗?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都已经过了一天了,金嬷嬷还以为是在昨天。
宁风扭头,淡淡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答道,“没事做,就回来了,嬷嬷不想我多陪在你身边吗?”
“我一个老太婆,不讨人嫌就好了,哪要你陪着呀!”金嬷嬷也跟着她笑了起来,“正好,你今日不出去是吧?”
“嗯,不出去。”宁风朝她点了点头。
金嬷嬷一边起身穿衣服,一边疑惑道,“奇怪,我只睡了半个时辰,天还没晚,怎么这么饿?”
金嬷嬷,竟然已经忘记了昨天孙大夫来过,她醒来的一刻钟的事情,已经全然忘记。
宁风咬了咬牙,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伸手,递了一碗豆腐脑给金嬷嬷,“嬷嬷,这豆腐脑还热着呢,我还没吃,你要是饿,就先吃了,我忽然不想喝豆腐脑,想吃桃酥。”
“傻子,想吃桃酥也得有人给你做呀!”金嬷嬷忍不住笑了,“行了,嬷嬷去厨房给你做。”
“有呢,后边大厨房给送来的。”宁风忍住心里的难受,伸手取了一块盘子里的桃酥,递给金嬷嬷,“嬷嬷你吃不吃?”
金嬷嬷愣了一下,坐在宁风面前的桌子旁,喝了两口豆腐脑,自言自语道,“奇怪,怎么头这么疼?”
“头疼的话,吃完了就继续躺床上休息吧,我让后边大厨房送点饭菜过来,厨子煮的东西虽然没有嬷嬷煮的好吃,但也不至于难以下咽。”宁风故意讨好了一句。
金嬷嬷又朝她笑,“老身今日是真的有些不舒服,这心口啊,跳得也有些快,头痛得很,明日公子想吃什么?老身一定好好补偿公子。”
“糖醋里脊。”宁风想了下,轻快地回道,“嬷嬷你赶紧吃吧,吃了躺下休息,就在这里睡。”
她难受到,像是有人往她心口上戳刀子,疼。
在这宁府中,对她最好的人,就是金嬷嬷。
可她竟然没能保护好她,疏忽大意,让人钻了空隙。
孙大夫说,金嬷嬷吃什么药都没用了,熬制安眠药的药草,无一不是带着毒性的,现在只有两个结果,一是死,二是脑子糊涂错乱,变成疯子。
“对了,老身前些日子啊,见阿月总是鬼鬼祟祟出去,公子让老身提醒她,不要再去河边洗衣裳了,我怕这孩子真的走了歪路,便和她提过一句,不要再与三小姐走得这么近,后来,好像好些了。”
金嬷嬷一边吃着豆腐脑,一边絮絮叨叨说着。
吃完了,没听见宁风的回答,便抬头看向宁风,不由得愣住了,“公子怎么眼睛红了?”
对啊,为什么眼睛红了呢?
因为,是她害了金嬷嬷。
阿月怕被金嬷嬷发现自己的行踪,便下药,让金嬷嬷昏睡,这样出去,就方便多了。
“没什么,就是这两日太累了,今天又看了一天的书,可能眼睛里有些血丝吧。”宁风边说,便用手遮掩了一下,轻轻揉了下眼角。
“公子这些日子也不知是怎么了,自从慎王和三小姐订了亲啊……”金嬷嬷说到一半,自知说错了话,又停下了,没了声音。
“皇上最近政务繁忙,便交待我帮他做了几件事,皇命难违,我忙着做事都来不及,哪有空管别人的闲事?”宁风假装不在意,两句话便带过了。
说完,起身亲自去扶金嬷嬷,“嬷嬷,你赶紧睡吧,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忘了做,待会儿还要出去一趟。”
金嬷嬷虽然说自己睡得太多了,不想睡,可在床上不过躺了半柱香功夫,前一秒还在和她说话,后一秒,又昏睡了过去。
宁风坐在床边,替她掖了下被子。
起身的时候,眼里却满是决绝,与阴鸷。
她拿下挂在屋檐下的蓑衣,收拾好了自己,往东屋看的时候,发现门紧闭着,阿月又不在。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一刻不停。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肺里的浊气,快步走了出去。
一个个的解决,一个个的,只是现在还没轮到宁几凡而已。
先从好收拾的,收拾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