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一定也知道,太后是杀了皇上的生母,才能抢到皇上,抚养他长大,保他登上皇位,皇上心里,也是一样地恨你们。”她忍不住,走到他面前,蹲了下去,捧起他的脸,轻声道着。
“扶慎,算我求你了,你走吧,带我三姐回到边关,你不知道皇上还设下了多少机关,等着你。”
“不可能!”扶慎认认真真地,朝她回了三个字。
“宁风,我现在推开你,亦是为了保护你,希望你将来能懂得我的良苦用心。”
他说完,轻轻拉开了宁风的手,起身的时候,在宁风额上吻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随即没有停留,转身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扶慎!”她心痛得揪成一团,马上站了起来,紧跟在他身后追了出去,“扶慎!!!我求求你了!你走吧!!!”
扶慎却根本不理睬她,只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宁风追在他身后,一直追出了天下酒楼的大门,还差一点点距离的时候,旁边忽然有人出声拦阻了她,“宁大人!宁大人脖子怎么受伤了?”
她扭头一看,风刃和天书两人,正快步朝她这里走来。
宁风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愣了下,勉强朝二人笑道,“没事,不要紧。”
风刃看了眼已经走远的扶慎,皱着眉头又回道,“方才皇上召宁公子进宫,有事商议。”
?
宁风从宫里回侯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金嬷嬷和月蓝还没睡,月蓝撑着脑袋,在桌边坐着等着,几乎都要睡着了,忽然听见金嬷嬷道了声,“门响了,公子回来了!”
她随即惊醒过来,跟金嬷嬷一起出了东屋的门,果然看见一脸疲惫的宁风回来了。
“公子今日去哪里了?要洗澡吗?”金嬷嬷一边上前递了杯水给她,一边关切地问道。
宁风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心里又憋着事,闭着眼睛摇了摇头,轻声回道,“不要了,洗个脸就成,我明早还要早起。”
“这几日到底是怎么了?总是早出晚归的。”金嬷嬷忍不住好奇问道。
宁风到底还是防备着月蓝,只这样说了一句,“宫里的事多。”便吃力地起身,走到里间,和衣躺到了床上。
金嬷嬷随即打水来给她洗脸,月蓝给她铺床,她洗漱完之后,钻进被窝里,倒不是那么困了,眼皮子很沉,心里却有事,睡不着。
皇上宣她进宫,说的果然是扶慎的事,说,天刃的存在,就是为了对付扶慎的,为了防止他有朝一日谋权篡位。
而且,皇帝竟然也知道了,赵京逼迫扶慎,十日之内让他杀了皇帝,也不知是谁告诉他的。
并且,在皇帝假死之前,宁风必须带着天刃进宫护卫,以防万一。
天刃之中,除了宁风,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或许能跟扶慎不相上下。
宁风心中,更是郁结,她觉得皇上让她带着风刃进宫,十有八九,是为了截杀扶慎,皇帝已经故意漏了些许话音给她听。
倘若她不听命令,死的就是她,听了命令,死的就是扶慎。
她不想死,更不想让扶慎死。
皇上就是利用了她跟扶慎之间关系亲近,觉得扶慎不会对她设防,所以故意这样安排。
她多希望自己一直都在山上,不问世事,哪怕一直做个没用的道士,一直到老死。现在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是一种奢望。
她出宫之后,去了八皇子的新府,去看了白少宸,幸亏救治的早,暂且是脱离了生命危险,毒几乎已经全部排了出去,她在那里陪到三更天才回来。
明天还得去,因为她回来的时候,白少宸还没醒来,虽然说是没事了,可她还是担心。
毕竟今日他们被发现,是她的过错,恐怕是她差点踏空的那一脚,被扶慎听到了动静。
并且白少宸是为了保护她,才挡下了那根毒针,她甚至不敢宁圣恩知道,怕她知道之后,会再也不搭理自己。
第二天,月蓝早早起身,服侍宁风洗漱,跪下去要替宁风穿鞋,宁风随即缩回了脚,朝她轻声道,“我自己来吧,以后不要帮我跪下穿鞋,我房里从没有这样的规矩。”
“是。”月蓝抿着唇,从地上站起身来,“那奴婢出去替公子端早点。”
“好,你去吧。”宁风点了点头。
月蓝将早点摆了一桌子,正要退下,替宁风泡一壶茶,宁风忽然叫住了她,“阿月,你过来,跟我一起吃。”
其实宁风经常让金嬷嬷和自己一起吃早饭,尤其是早上,下人起得早,没吃东西,却干了一早上的活,对胃不好。
这么随意一句,她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但是月蓝却愣住了。
先前哪怕是找卫如宓身边服侍时,卫如宓也是自己吃完了再让她吃,这是主仆间的规矩,她从没见过下人和主子坐在一起吃东西的,这不合规矩。
“怎么了?坐下吃东西啊,不饿吗?”宁风咬了一口肉包子,见月蓝还站着,不经意地问了句。
“嗯,不饿,奴婢先去给公子烧一壶茶来。”月蓝一边回着,一边迅速退了出去。
她走到厨房里,看着灶上的水沸腾翻滚着,却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看入了神。
她为什么要帮宁几凡害宁风呢?宁风才是她的主子,不是吗?宁几凡对她好,只不过是想自己帮她做事,陷害宁风罢了,可自己的主子,才是真心对自己好的。
就算她要报仇,那也是,应该从宁风身边的人开始报复啊!
她在宁风身边待了这么久,可似乎什么大事也没做成,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想起那天晚上,她送翠儿出去之后,翠儿问她,“你觉得公子好吗?”
自然是好,他之前对翠儿肯定也好,不然翠儿怎么会喜欢上宁风?
她跟翠儿不一样,并不是喜欢宁风,而是宁风待她太好,她下不了手害他。
宁风吃完早饭,急急的出门去八皇子新府,因为白少宸已经出宫,所以皇上给他赐了一个新封号,叫宸王。
她赶到宸王府的时候,大门已经开了。
天刚刚亮,是已经有客人来了吗?
宁风心中有些疑惑,问了门口的侍卫,说是有贵客一早就来了,比她先一步到了。
她跟着仆人,去白少宸房中,刚走到门口,看到文乐竟然也在白少宸的房间里,穿戴得很正式,而白少宸床边,还站着一个穿着披风的人,应该是刚刚到了房间,还没来得及摘下披风。
“文姑娘,请问这位贵客是……”宁风一边跨进房门,一边好奇地问道。
站在白少宸床边的人,闻言一动,一边转过身来,一边摘下了风帽望向她。
宁风看到她脸的同时,吃惊到下巴差点掉了下来,竟然是皇后!
她朝皇后靠近了几步,随即跪下行礼道,“参见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皇后随即伸手,示意她起身,又问道,“本宫听闻,昨日是赵京赵尚书,出手伤了宸儿,是吗?”
宁风迟疑了一下,点头应道,“是,是为赵尚书所伤,可八皇子是为了替我挡银针才受了伤,皇后娘娘若是生气,就罚我吧!”
“嗯……”谁知皇后听她这么说,只是神色淡淡地点了下头,又问道,“本宫还听闻,那时,慎王和赵尚书在一起,是不是?”
她问扶慎,是什么意思?
宁风顿觉不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本宫知道,宁公子与慎王交好,可宸儿,是因为宁公子才受了伤,宁公子不应该对本宫实话实话吗?”皇后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宁风心中一惊,又跪了下去,道,“皇后娘娘既然知道实情,那也当知道,是慎王及时出手救了我和八皇子!”
“呵!如此说来,他与赵京狼狈为奸,本宫还应当袒护着他了,是不是?”皇后语气虽然不严厉,可说的话,却重得让人抬不起头来。
宁风思量了一下,朝她磕了一个头,急忙回道,“倒也不是,我只是,实话实说,怕皇后娘娘有更多的误会。”
“误会?扶慎狼子野心,难道不是人尽皆知之事吗?”皇后望着宁风的表情,显得有些怪异,“宁公子句句话都是在偏袒扶慎,却要当知,是谁为了你,现如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扶慎受伤了吗?”
扶慎受伤了。
他夺下赵京手上的剑的时候,受伤了,手掌上的伤口深可见骨。
可那是为了救她而受伤的,不是为了白少宸,所以,皇后说得她哑口无言。
而扶慎和白少宸的伤比起来,也算不得什么。
这人情债,压得她抬不起头来。偏偏这两方,是敌对的关系。
皇后说到这里,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了,大约是因为房间里还有文乐,而文乐是皇太后的人,有些话,不宜说得过于直白。
她转身,走到白少宸床前,坐在了床沿边,伸手去探了下白少宸的额头。
文乐乖巧地走到了皇后身边,柔声道,“比昨夜里好多了,昨夜三更还高烧不退呢,下手的人着实狠毒,幸好送回来得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