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听见说扶慎回来了,才急匆匆地赶来,一边解释着,一边伸手要点燃旁边的灯笼,“老奴以为王爷今日就在宫中安歇呢,所以吩咐下人都早早的歇息了……”
扶慎一伸手,止住了他去掏火折子的手,低声道,“不必了,就这样。”
声音沙哑之中,又带着一丝疲惫。
“那,老奴先去后面,给爷准备沐浴的东西。”管家想了下,小心翼翼道。
扶慎缓缓喘出一口气来,隔了半晌,才点了点头,“好。”
原本今日扶慎出门时,虽然没见得多开心,也不是这样的,管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了眼,被旁边摇摆不定的烛火,映衬得格外阴沉的扶慎的脸,只能默不作声地退下了。
扶慎重重靠在了椅背上,看着门口挂着的两盏红灯笼,盯得他眼睛都花了,忽然一挥手,将管家方才倒的一杯茶,狠狠拂在了地上。
他走的路是对的吗?
他问自己。
是对的,这是他早就计划好了的人生,是太后替他规划好了的命,严谨,容不得一丝差错。
所以,当卫如宓离开他身边之后,宁风也要离开他。
他害死了卫如宓,还要继续害死宁风吗?
不可能。
所以,在那件事还没有发生之前,他不得不推开宁风,等到时机成熟了,他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经历过一次那样的悲痛,他无法再承受第二次,失去那么在意的人。
他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也要宁风,安然无恙地继续待在他身边。
快了,不会再等很久。
?
第二日一大早,皇上召见。
宁风接到旨意,随即往宫里赶去。
她以为扶慎也会进宫,因为一般皇上召见他,也一定会召见扶慎,谁知到了御书房,才知道扶慎没有来。
她又是忐忑,又莫名有些期待的心,一下子放了下去,也好,他不来也好,省得两人之间又得尴尬。
只是隔着一层帘子,她看到皇帝的御案面前,还跪着一个人,好像跟她身量差不多。
“皇上,宁公子来了。”常福朝着里面,尖着嗓子禀报了一声。
“进来罢。”皇帝随即放下了手种的奏折,低声应道。
宁风随即好奇地走了进去,在先前那人身边跪下,朝皇帝行礼时,她才发觉,原来是驴半仙儿。
“老头儿也来了啊。”宁风随即笑呵呵地道了声。
驴半仙儿扭头看向她,脸色却十分难看,喉头不断地上下滑动着。
宁风只觉得奇怪,转头望向皇帝,干笑了一声,道,“皇上今日召见我们二人进来,是有什么大事吗?”
“他说,朕,身中剧毒,是身边最为亲信之人下的手。”皇上坐在椅子上,只是低头看着驴半仙儿。
“这……”宁风愣住了,这一步,扶慎先前没有和她商议过,按照皇上如今喜怒不定的性子,若是知道了,说不定会做出些奇怪的事情来,皇意本就难以揣测。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说是,皇上也许会更生气,说不是,这驴半仙儿的小命就不保了!
“你不用说什么了,朕心里清楚得很,只是皇家之事,岂容他人非议?”皇上却不等宁风回答,自己又开口道。
宁风听他这样说,顿时暗暗松了口气。就这几分钟的时间,她后背都出了一层汗。
“以后,仙人的话,就由你来,代为转达。”皇帝说着,朝常福挥了挥手,“先请仙人出去罢!”
宁风弄不清皇上到底是何用意,只觉得这件事古里古怪的。
等到常福和驴半仙儿退了出去,皇帝方长叹了一口气,沉声道,“你们宁家,一家忠良,因此,当初朕才挑选了你爹,迎娶乐国郡主。”
“是,我爹他一心辅佐圣上。”宁风紧跟着应和了一句。
“朕不信任旁人,想必你也能够理解。”皇帝说着,一边在宁风面前,缓缓跺着步子,“朕怀疑,仙人已经被扶慎买通了,他方才说话,针对的是老八,扶慎与老八素来不合,这谁都知道,朕一怒之下,便给仙人喂下了石灰水,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宁风心中一惊,脸色瞬间变了,立刻给皇帝磕头,“皇上,仙人一向如此,口无遮拦!皇上是不是错怪了他们二人?”
“可老八他……罢了,朕做都做了,没有后悔药可吃。”皇帝忽然一脸的不耐,自问自答道,“只望仙人不要动怒,让天神惩罚朕啊!”
看来白少宸给皇上下的毒药,已经渐渐地侵入了他的大脑神经,他才会情绪如此反复,而且先前皇帝总是说,脑子里面,有几根筋,总是扯着疼,看今日皇帝这像是有双重人格一般的表现,宁风的心,不禁凉了几寸。
若是他日他龙颜大怒,杀了自己也不一定!
“哑了也好啊,这样,朕的事情,他就不能说出去了。”皇帝紧接着,又自言自语道,“不行,他还会写字,那就,把他的手也砍了吧……”
宁风心中更是惊骇,硬着头皮,又朝皇帝磕了一个响头,硬着头皮道,“皇上万万不可!仙人修的是心,他日他若是坐地成仙,再来怪罪皇上,该如何是好?”
皇帝皱起了眉头,扭头盯着她看了几眼,像是在努力思索着什么,半晌,终是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那就这样吧,朕给他喂下去的石灰水不多,或许过几日还能说话,只盼仙人能原谅朕的鲁莽。”
“宁风,朕信任你,信任你爹,宁家世代忠臣,朕觉得,你倒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朕,有件事,要交托于你。”
宁风又愣住了,抬头看向皇帝。
“朕,原先叫你爹培养了一批高手,如今你爹离京,倒是没有人管束他们了,朕给你令牌,你出城之后,去军营任职,这个小队只有几十人,名字叫,天刃。”
说完,给她丢了一块令牌,朝她挥了挥手,道,“见到令牌,他们就只听令于你和朕。你退下吧,朕心里倒是舒坦了一些,去吧。”
皇帝着急召她进宫,却只是说了几句和她没太大关系的话,脑子肯定是糊涂了。
她想了下,顺从地起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