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皓文出了将军府,昏昏噩噩的走在大街上,神情恍惚,除夕,人们都已经回家团圆去了,大街上空荡荡的,偶尔,身旁会走过一道急冲冲的身影。
陆皓文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顺着一个方向,一直向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街上再也看不到一个行人,耳边不时的传来小孩的撒娇声,大人的轻哄声,以及热闹的鞭炮声,陆皓文慢慢走着,苦笑:
几年来,每年的大年夜,自己都是独自一人度过,今年也不例外,不同的是,在扬州时,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阳光下,而现在,自己和过街的老鼠没什么区别,连享受阳光,都成了奢侈……
当地痞们从黑暗中走出,挥舞着拳头狠狠打他时,陆皓文仿佛没有知觉般,直直的站着,听之任之。
被踢倒在地,几只大脚狠狠向他身上招呼,他也毫无反应,趴在地上,睁着迷茫的眼睛望向前方,仿佛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嘴角鲜血溢出,他也不理会,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如果自己死了,就不会再连累别人,就可以了结所有痛苦,见到疼爱自己的父母了……
“砰砰砰!”身上的疼痛瞬间消失,侍卫与地痞打斗的情景映入眼帘,陆皓文嘴角的苦涩更浓,有人来救自己了么,自己的命还真大……
陆皓文强忍着疼痛,扶着墙,一点儿一点儿,慢慢站了起来,地痞全都被侍卫打跑,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身边,陆皓文认得,这是将军府的马车。
帘子打开,颜清幽走了下来。
傍晚的风,夹杂着蚀骨的冷意,瞬间穿透衣衫,渗入肌肤,颜清幽和陆皓文面对面站着,长时间的,没有开口说话。
“对不起,我不该把你推荐给五皇子的!”如果那天,自己没叫陆皓文进将军府,现在的他,绝不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陆皓文扬扬嘴角,勉强扯出一丝苦笑:“事情不能怪你,身为寒门学子,能得五皇子赏识,是我们的荣幸,即便没有大小姐的推荐,我也会想办法接近他的……”被人利用,只能怕自己天真,没有防人之心,怪不得别人。
“先生准备去哪里?”京城,陆皓文不能再呆了,他又没有考取到任何功名,如果圣旨下来,取消他的科考资格,并永世不得录用,他会被遣回扬州,前提是,他能活到圣旨下的那天。
陆皓文抬头望向天际:“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世事难料,将来的事情,谁说的准,自己有没有命活着离开京城,还是未知。
“如果陆先生实在无处可去,就去边关吧,我表哥李知锦,就是丞相府的嫡出二少爷,在边关做将军,你可以去投靠他!”颜清幽自袖中拿出一封信和一枚小巧的玉坠,递向陆皓文:“信我已经写好了,玉坠是信物,看到这些,他会留下你的!”
十多年来,陆皓文苦读诗书,只想着一朝高中,入朝为官,哪曾想官途坎坷,他被禁止科考,即便回了扬州,也是穷书生一名,每天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生活凄惨,倒不如去边关历练一番,如果运气好了,还可做官。
当然了,陆皓文是一名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想让他放弃多年的诗书,弃笔从戎,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望着颜清幽手中的信件、信物,陆皓文除了苦涩,就是苦笑,读了十多年的书,就这么放弃了,真的很可惜,可是,不放弃又能如何,自己连命都要保不住了……
颤抖的手慢慢接过颜清幽手中的信和玉佩,陆皓文强忍着夺眶而出的眼泪:“多谢大小姐!”京城之行,自己遇到了一个肯全心全意帮自己的人,不算白来一趟。
“大小姐,五个月前,‘借给’我十两银子的人是你吧。”当时,送银子的人暗示,银两是性格可爱的小姐送的,他以为是颜丽雅,因为颜丽雅年龄小,举止幼稚,显得可爱。
相处时间长了,他发现,颜丽雅刁蛮任性,无理取闹,常常对人明嘲暗讽,哪有半点可爱可言,根本不可能好心的借银子给他。
颜清幽的目光不自然的闪了闪:“你在幽兰苑受了重伤,送银子给你治伤是应该的……”
“陆先生会骑马吗?”出城必须要快,边关与京城相隔甚远,也离不开快马。
“会!”陆皓文家境贫寒,为了生存,他帮人养过马,自然是会骑马的。
一名侍卫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马走了过来,以马那健壮的身体和炯炯有神的眼睛来看,这是匹好马。
颜清幽拿过枫晴手中的包袱,递给了陆皓文:“此去边关,路途遥远,我准备了些银两和食物给你带着,城门那里,我都安排好了,趁着夜色,你赶快出城吧!”在那些人得知你离开前,跑的越远越好。
陆皓文重重点了点头,将包袱收好,接过侍卫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回头望向慕空雨,眸底的感激溢于言表:“大小姐,保重!”
陆皓文手扬缰绳,快马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急驰而去,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身后传来颜清幽的祝福:“陆先生,一路顺风!”
“大小姐,下雪了!”枫晴惊呼一声,颜清幽抬头望去,天空阴沉沉的,鹅毛般的大雪一片一片飘落在地,很快便将原来的地面覆盖,放眼望去,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陆皓文骑着快马,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颜清幽叹了口气,陆皓文这一走,可能再也回不了京城,但愿他在边关,能生活的好些,不要再像京城这般,陷在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中。
颜清幽轻轻伸手,一片白色的雪花飘到手掌中,美丽、圣洁的让人移不开眼,却以人眼看得见的速度,很快融化不见。
其实,人生就像这片美丽雪花,在不经意间,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