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具干尸看了许久,她已经干枯成了这般模样,可是并不像以前见过的尸体那样可怕,脸上还能依稀看出之前的美貌,紧闭的眼睛下,那高挺的鼻梁十分秀气,紧紧抿起的嘴唇,微微皱起的眉心,还有那头顶上有着羽饰的纱巾,看起来仍是一具美丽的尸体……
我接过孟谷子手里的刀,在油灯上烤了好一阵子,然后示意孟谷子剥开这女尸的衣服。
他有些尴尬:“那个……男女授受不清……”
“别矫情了,快点!”我催促起他来,他急速地摇头,伸手接过我的刀:“你来,还是你来。”
我瞪了他一眼,小心地撩开阿依的衣服,她穿的是中间系着扣子的直缀长衣,很容易就撩开了,里面还有一件里衣,我寻思了半天不知道从何下手,索性更找了一把刀割开了它,露出了蜡黄色的高高隆起的肚子!
她的腹部坦露在了我的面前,上面时不时有包块鼓出来,那个孩子奇切地想要出来了!我略有些紧张,接生我倒是见过,可是剖腹……这事想想都惊悚,现在此时已经没有时间去后悔了,我拿过了孟谷子手里的刀,在阿依的肚子上比划了好一会儿。
“谷子哥,你找一个干净的水壶,去接点潭水过来,再找一块干净一点的毛巾,如果没有的话,扯一件衣服也行。”我嘱咐起他来。
他无奈地照办,在他离开以后,我看着那闭目默然的女尸,轻声地说:“阿依,我在救你的孩子,所以,我得给你开刀了。你不必紧张。”
我这番话其实更是在舒缓自己的神经,等到孟谷子回来以后,我用清水小心地清洗了一下她的腹部,她的皮肤还是很有弹性,触摸到时还能感觉到胎儿的蠕动。
孟谷子没有找到毛巾,把自己身上穿的秋衣扯成了几块,我扯了一块小心地擦干了阿依肚子上的水滴,然后将那把刀对准了下腹……
我调整了几次方向,才横着划了一刀,刀很锋利,一下子划开了口子,皮肤微微翻了起来,但是没有一滴血,干燥得不行。我咬咬牙,顺着刀痕的方向划深了一些,露出了一个灰白色的肉膜来,那肉膜还在一跳一跳地,那个孩子就在里面!
我横了横心,轻轻割开了它,一股味道古怪的黄色液体汹涌而出,顺着阿依的肚子流淌下来,在地上积了一大滩。
“啥玩意?”孟谷子一脸懵逼。
我沉声说:“羊水,婴儿赖以生存的生命源泉。等它淌出来,我就可以抱出这个婴儿来。“
一分钟以后,里面的羊水淌了出来,我小心地撑开她薄薄的皮肤,我看到了那个孩子,他黑黑的头发,小小的身体,正蜷缩在母亲的子宫里,吸吮着自己的拳头,脚无力地蹬着……
若是只看这个孩子,根本不敢相信,他来自于一具死去千年的干尸腹中,我小心翼翼地抱起他来,把它轻轻地放在干净的衣服上,把小刀放在火上烧了烧,割开了他与母体相连的脐带。
那个小婴儿是个男孩,可是没有一点声音,我轻轻拍了轻他的后背,他马上呛出了一口羊水,随即涨红了脸哇哇地大哭了起来!
孟谷子吓坏了,盯着那个小孩看了许久:“阿、阿弃,她还真的生下了孩子?”
我顾不上搭理他,小心地用衣服把他包裹了起来,问起他来:“还有衣服吗?”
他愣了愣神,脱下了自己外套里的毛衣,我接了过来,再把他严严实实地包了一圈。然后把他抱了起来,郑重地交给孟谷子:“你先抱着他,如果可以的话,给他喂一点清水,我处理一下尸体。”
他不大情愿地接了过来,行动僵硬地抱着他走了出去,我们的水壶放在另一边,顾不上拿过来,我知道他是过去喂水去了。
我叹了一口气,开始撕扯起地上的布条,将那个女子的肚子用布带子绑了起来,虽然只是一具尸体,只是也不能让她露着腹腔吧,我没有针线这些东西,只有用布条将就一下了。
她的身体之前并没什么味道,可这时候开始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异味来,似乎是维持了多年的了宫这些器官开始腐烂发出的气味,我憋着气用力绑好那些布条,然后重新捋好她的衣服,从外表看来,她除了肚子消失了,和之前发现她时没有什么两样。
我聚精会神地做着这一切,并没有注意周围动静,等我忙完这一切,用清水洗了洗手后,才抬起头来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就在我抬起右手的那一瞬间,古怪的事情发生了!
阿依是躺在墙边的,我正对着她,所以我抬起头来的时候,很自然地就看见了自己的身影,可是古怪的是,我的身旁竟还有一个黑黑的身影,它一动不动,形如鬼魅!
这一定是那个跟踪我多时的鬼魂了!我捏紧了拳头,猛地转过身去,死死地盯住了我的身后,这一次,我看清了这个黑影……
那是思疾……不,那是那个长得和思疾一模一样的鬼魂,他仍是穿着那套有着鲜艳图案的骑马装,盘腿坐在墙角,面色忧伤地看着地上的阿依,满满的苦楚从他身上流淌出来,我的心里一下子快了半拍,既伤痛又心酸。
我看向他时,他却根本没有注意我,满腹的心思都在地上的那个女人身上。
空气中飘浮着那股腐烂的臭味,我很打想喷嚏,憋了几次仍是没控制住,一下子打了出来,那个男人缓缓地抬起了头,深邃的眼睛望向了我……
他长得和思疾一模一样,典型的东方人长相,与异域特征明显的阿依竟是不同,他用饱含着深情的眼神看着我时,我竟陷入了错觉,似乎面前的不是一个鬼魂,而是我最为想念的梅教授。
良久之后,我竟轻声地发出了一句呓语:“思疾,你怎么来了?你来找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