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僵持在那里,谁也说服不了谁,到了夜里,天空又飘起了雪花,可疑的是,那些雪却根本不往这个地方来,我们待的这块墓地里,死一般地寂静。
“阿弃,你后悔来这里不?”孟谷子忽然问我。
我摇头:“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后不后悔我都得来。你呢?“
他咧嘴一笑:“我倒是不后悔,我拍了那么多有价值的照片,作为做一行的人,亲身经历和发现过的愉悦感千金难买,我觉得很有意义,我给你看我拍的照片……”
他说着就拿出相机,用衣袖小心地抹了抹表面的灰,小心翼翼地开机,调出里面的照片给我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也认真地看了起来……
从沙漠再到昆仑山,他拍下了许多照片,有沙漠里的骆驼骸骨,有风平浪静的流沙漩涡,还有昆仑山脚下河中的小鱼……里面没有无眼怪鱼的图片,想想也是,那么紧急的情况下,差点连命都没有了,谁还顾得上拍照啊……
我越翻越往后,后面都是昆仑山上的照片了,看了几张以后,我忽然发现不对劲!刚刚有一张是玉石矿洞的照片,当时画面上只有我和子贺两个人,为什么却有三个影子?
我怀疑是自己看错了,急忙倒回去,看着那张照片,顿时大惊失色,我身边的地上,果然还有另一个人的影子!照片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它的手指,看起来,它正对着我呈一个抚摸头发的姿态!
“谷子哥,你看这张照片!这是什么?”我的声音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害怕,竟有些发颤。
他咦了一声,凑过去看了看:“怎么会有三个影子,当时都没有这个的啊!是什么东西的倒影吗?”
“东西的倒影会有手指吗?”我叹了一口气:“看看后面的吧。”
越往后看,越心惊,几乎只要有我的照片,都有那个黑影,他或者紧挨着我,或者站在我身后,再或者坐在离我不远的石头上,无处不在,阴魂不散!甚至有一张可以模模糊糊看见他的轮廓,那个透明的形状勾勒出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形象!
我顿时想到了我在沙漠中看过的“梅教授”,那个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人,这会不会不是我眼花了,而是连我也发现不了的,随时紧跟着我的鬼魂呢?
“阿弃,这是什么东西?”孟谷子的声音轻飘飘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我沉思了一下,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极有可能一直在我们旁边,可是我看不见、感觉不到,我们就当他不存在吧。”
孟谷子四处看了一下,沉默了闭上了嘴。
冷,刺骨的寒冷,我们蜷缩在地道的拐角,到了十二点仍是冻得无法合眼。这里没有寒风进入,可是同样阴寒,而且天越黑,风声里越是夹杂着一些让你毛骨悚然的声响,让人不寒而栗……
“谷子哥,你听,这声音像不像是有人在哭啊?”我哆哆嗦嗦地问道,当然,不是我紧张得哆嗦,纯粹是因为冷,这山顶最少有零下十几度吧,我们穿了那么厚却根本没用。
他吸了吸冻得发红的鼻子:“哪儿有哭声?”
“不……不是有哭声,而是那个风声就像女人在哭似的……”我这话一说自己也愣住了,这声音是不是也太像了一点,呜呜咽咽的,有这么惟妙惟肖吗?
孟谷子竖起耳朵听了一阵:“阿弃,你别说……真、真有点像女人在哭!”
我们两人在黑暗中惊恐地对望了一眼,他哆嗦地爬了起来:“我、我还是去把那盏油灯找来,还不知道在这里待多久,节约一点电吧。”
他起身离开了,往来时的方向走去,是的,第一个走廊那里有一盏掉落在地的油灯。
孟谷子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走廊尽头,我一个人坐在墙角,周围一片漆黑,耳边那呜呜的带着哭声的风吹进来,更是让人恐慌。
我开始各种想象,那外面是不是有一只白衣长发,血肉模糊的女鬼在哭?或者是一个死去多年的老妇正在哭诉着命运的不公?或者是年轻的女子枉死后,找不到投生的路?
我越想越可怕,再联想到我遇到过的种种阴魂,甚至是一直跟着我的那个阴魂,不知不觉就觉得背心发凉起来!总感觉哪哪都是古怪!我的身边,我身后的墙里,拐角的尽头里……不由自主地掏出电筒确定了无数次。
那哭声越来越清晰,听得我也越来越心慌,孟谷子还没有回来,他真的去了好久了!我咬紧下唇,站了起来,犹豫了半响,打着电筒往墓地的方向走去,与其各种古怪的幻想,不如自己亲自去看看。
我走得很慢,一直想等孟谷子回来,可是我三步一停地速度,走到了地道出口,也没见他回来。
月光下,我看见了那块墓地,孤寂又寒凉,那一个个石柱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亮光,就像夺命刀剑一样召唤着我,而那哭泣的声音正是从墓地里传出来的!
白天是一个模糊的男声,到了晚上又变成了哭泣的女声吗?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鬼!
走近了群墓边,却分辨不出来这哭声到底从哪个墓里飘出来的,这声音就像各处都有一样,根本辨别不出哪是哪儿。
我默默地立了半响,掏出了包里的符纸,抽出一张新的来,咬破了手指划了一个定位符,然后掏出打火机,避开寒风,从符尾引燃,快要燃尽的时候,我松开了双手,那些灰烬飘落下来,却没有被风吹散,反而是像一把箭头一样指向了中间的一处墓穴!
短短的两秒以后,寒风吹来,那些灰烬马上被吹得烟消云散,飘得不知所以了。
我看向箭头所指之处,那是最中间那块墓地!也就是白天里我听到的声音来源之处,现在那里面竟然有女人的哭声!这实在太诡异了,难道阿依就是葬在这里?不对呀,这石柱明明显示着,这棺材里的是位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