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恒端起一旁的热茶微微啜了一口,眼儿微微眯了眯,笑道:“你才是我的亲堂弟,睿郡王妃自然是我的亲堂弟妹。”
在他的心中,苏子泓远不如苏子烨来的亲近,甚至,比不过一些亲近的大臣们。
“有皇上的这句话,臣便放心了。”苏子烨与苏子恒相视一笑。
只要苏子恒开口同意护住刘稻香,那么,苏子烨就能放手一搏。
“你那大哥替你寻了个好差事,你明儿一早便动身吧!”
苏子烨的嘴角微微动了动,又看了他一眼,瞧他轻微点了点头,后又问:“臣会安排人护住顺妃的。”
“即能共富贵,自然可共患难,我也能瞧瞧她的真心。”
不知为何,这话从苏子恒的嘴里说出来,总有些落寞之感。
行宫上空已渐渐风起云涌,刘稻香一行人游山玩水好不快乐,刘春香碍着自家二姐如今是双身子,走不了多远,总嚷着要小歇一会儿,说什么太累,死活不肯多移一步路。
唯有刘稻香清楚她的心思。
几次小歇后,金镶玉忍不住脾气挖苦她:“我说三姑娘,平日里见你如狼崽子一般生猛,今儿怎么变得如此娇弱不堪?”
“我高兴,我乐意!”刘春香横了她一眼。
金镶玉竟被她怼得无话可说。
她被刘春香刺了,心中老大不高兴,转而又对刘稻香说:“眼瞅着快午时了,今儿早上我阿布打发人来说,我娘家那边要设宴饮酒作乐,不如我请了大家伙儿去那边耍上半日?”
永乐郡主苏惠馨看了看刘稻香的脸色,见她眉眼间有些疲惫,笑道:“听着到是很好玩,只不过我脾胃有些虚,吃不来那些油重的荤食。”
这是委婉的拒绝了。
清雅郡主苏惠兰摸了摸小鼻子,道:“曼薇姐姐去哪儿,我便跟着去哪儿。”在外人面前,她都是喊刘稻香的大名儿。
刘春香把头晃得利害,一个劲儿地道:“不去,不去,唱的曲儿我又听不懂,那些个舞也不知说的啥意思。”
金镶玉眼见她们几个都不愿去,心里越发恼得利害。
一侧的乌珠忙站出来笑道:“王妃、三姑娘及两位郡主,大家误会咱公主的意思了,即然邀请了几位,少不得会另外安排厨子做菜。”
不曾说话的刘稻香微微拧了拧眉头,随即又散开,心中生出一计。
“乌珠说的对,即然大嫂有请,自该给这个脸面,厨子到不用另请。”说到这儿,她回头对站在身后的碧竹道:“你回去一趟,把家中的厨娘带上,到时,你俩便在厨房里掌勺,你索知我及妹妹们都爱吃什么。”
碧竹福了福身子,应答后自回小院寻带来的厨娘了。
金镶玉听后,眼里闪过一丝不快与惊讶。
乌珠面上不显,依然温和的笑道:“早就听说睿郡王妃带来的厨娘,做菜十分了得,甚至还得到过顺妃娘娘的夸赞。”
刘春香得意地笑道:“那是,我姐夫为了找个能做出合我二姐口味的饭菜的厨娘,不知费了多少心思呢,听说这个厨娘的先祖,曾有数代,都是前朝御膳房的掌勺大厨,只是传到后来,如今已只剩她一个人了。”
金镶玉心下记住这事,暗道,自家哥哥瞧上了这睿郡王妃,即要带回草原去,少不得也要顺着她的吃食习惯,方才能渐渐地哄得这睿郡王妃的心。
而乌云得了金镶玉的令,也提前一步先去了蒙古包那边。
刘稻香等人与金镶玉这才缓缓而行,朝着蒙古包那边行去。
几场秋雨过后,秋山含远黛,枯草染忧伤!
众人也不曾坐软轿,一路行来,古朴而又精致的小亭,清雅的小铃随风摆动,清清脆脆,隐隐传来胡笳悲鸣的和声,抚静人心的同时,又勾起人心深底处那么淡淡的愁绪。
摇曳的金步摇夹在中间,又莫名的叫人心中夹了一丝欢快,平去了些许的伤感。
金镶玉与刘稻香一般,不喜欢多愁善感,又或者她的骨子里就不曾有这么文艺的细胞,只见她挥了挥手,眉间多了一丝烦躁,对与她同行的刘稻香道:“唉,弟妹,怕是我们要再多相处些时日了。”
“嗯?”刘稻香不解,侧目望向她。
金镶玉又答:“我阿布说,他手上的事千头万绪乱作一团,我的事先且放一放,不过,我终是要回草原上去的,苏子泓对我所做的事,我阿布全都知晓了。”
她说到这儿时,眼里染上一层伤心,低头打量着自己曾经受伤的手,被瓷片儿划上的手早已结了痂......
刘稻香了然,与薛禅相比,金镶玉的阿布,应该是真心疼爱自己的这个女儿。
“草原是你的故乡,未必就会比在这里过得差。”
金镶玉不由笑道:“若非你我心中早生间隙,不然,我定会把你引为知已,以往年轻不知事,很向往大周的一切,以为,这里什么东西都比我家乡好,却不知,那里才是我的根,千好万好都不如自己的故乡好。”
刘稻香心中触动,这让她想起了青州,想起了连山镇的三十里村,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些小伙伴们......
“你可曾听说西太后被抓进大牢的事?”金镶玉突然话风一转。
刘稻香疑惑地看向她:“嗯?!”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这事。
金镶玉瞟了她一眼,笑道:“我告诉你一个消息,西太后被抓可不是那么简单,并非仅仅是因害死你的好友,而是与前朝有关。”
什么?!
刘稻香惊讶地睁圆了眼儿,刘芷菱不是说,西太后是因为害了当今皇后滑胎么?
金镶玉又道:“你这是什么鬼样子,难道你不知,西太后是废太子的亲娘?”
刘稻香突然意识到,金镶玉莫非指......
“你是说,西太后掺与到废太子曾经的......”
金镶玉笑道:“你自己猜呗。”说到这儿,她又补了一句:“我可不是为了你好,我只是不想看到我的心上人受伤。”
她挑衅的冲刘稻香笑了笑。
心上人!
刘稻香如鱼骨梗喉,忒么的,又被这女人给扎心了!
她捏紧自己的小拳,自己的婚姻自己捍卫!
便是卖她再多的好,旁的东西皆可让,唯独夫君不可!
一行人各怀心思之际,一个不留神,行至一拐弯处,才发现此路不通了!
金镶玉此时双手叉腰,怒瞪着一双好看的眼儿盯着对方。
“你又想做甚?”
“我需为何,干卿何事?你不是早已打算与我和离了么?”
来人,正是有些日子不曾见到的苏子泓。
只不过与以前的意气风发相比,他如今却是人影萧瑟,憔悴不已。
苏子泓的眼神越过金镶玉的肩膀,落在那个正低眉顺眼,垂着小脑瓜子的小姑娘身上。
金镶玉瞧他那满不在乎的样子,心中怒火突的一下冲出天际,怒骂道:“你要做什么,那也得在我与你和离之后,如今,却是很干我事!”
看到苏子泓眼里都快溢出来的情意绵绵,她忒么被扎心了。
虽然她的心上人是苏子烨,可她与眼前的俊俏男子也同床共枕了好几年,竟抵不过那一错眼,谁又曾想到,不过是个没长开的黄毛小丫头,竟迷住了苏子泓的双眼,竟做了那千金难买——浪子回头。
对金镶玉而言,是莫大的讽刺。
苏子泓理都不想理金镶玉,在他的心里,金镶玉除了蛮横不讲理,一事无处,哪里又及得上刘春香半点才能。
总之,情人眼里出西子!
在苏子泓的眼里,刘春香千好万好,便是那不好之处,他瞧着也是百般可爱、娇俏。
“哼!金镶玉,别给脸不要脸,我今儿可不是来找你来吵架的。”他与金镶玉是前世的仇人,今生的孽缘!
两个不相爱的人,因为一处错,因为一道圣旨而被绑在了一起。
金镶玉一点都不给面子地狠声道:“我呸,当我稀罕,我不管你今日有何目的,这几位贵女皆是我邀来的座上宾,我可不允你在这里招了几人的不痛快。”
“哼,让开,我又不是找你。”苏子泓伸手一把拔开金镶玉。
朝刘春香温和地道:“三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混蛋,竟敢对本公主如此无礼。”金镶玉被苏子泓用力一拔,朝一侧踉跄几步,此时,她已怒火丛烧。
眼明手快的刘稻香见此,手臂弯曲,以保护腹部之姿,暗中退出一丈外。
刘春香眼角余光瞧到这一幕,心中不由把苏子泓给恼上了,万一她二姐有个什么闪失,她定要把苏子泓绑起来吊打个够。
“不可!”
她毫不犹豫地回绝,而且脸色十分不好看。
苏子泓顺着她的眼光往刘稻香那边瞧去,眼底滑过一抹疑惑。
平日里,刘春香待他的态度可不是这般生硬。
“怎地了?生气了?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对?”
苏子泓的神情很慌乱,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想伸手去拉刘春香的小胳膊,手举在半空中却又迟迟不肯落下。
他是怕......
“你想干嘛?”刘春香一脸的敬惕,正瞪着一双纯净的眸子看向他,眸子里的怒气越泛越多。
苏子泓的心里泛出一丝丝苦味儿来,这大抵就是世人常言的求而不得。
只是,他却不肯放手,也不肯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