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芷菱并没有因为算计了刘稻香心软而回避,反而坦荡荡地承认了:“我知这事让你心里不舒服,可我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能自己争取一下的,都说女子嫁人无异于第二次投胎,不管是因为我姨娘之故,又或是想逃出那位的手心,不想再任由她摆布,我都不得不去做这事。”
所以,刘芷菱不成功便成仁,为了抓住机会,毫不犹豫的为恒亲王挡箭,为了摆脱刘老夫人的掌控,她又不得不如此做。
刘稻香叹了口气,两手一摊,答道:“好吧,我心甘情愿被你算计了这次。”
刘芷菱笑得很酣畅,乐呵呵地说:“我就知道你向来刀子嘴豆腐心,终归是要多谢你了。”
刘稻香内心还是希望她能改变主意,那里也不见得是什么好去处:“谢到不用,比起为了让你嫁户好人家,当真是省去太多事,只是,若那恒亲王真起了那份心思,你去了那府后,我们一家子当真帮不上你了,你真的不后悔吗?”
“你放心吧,这事儿我有把握,就是担心母亲知道这事后不知是否会高兴。”刘芷菱有把握拿下恒亲王,却无把握摸透刘老夫人的心思。
“终归是要把你卖个好价钱的。”刘稻香忍不住翻白眼。
刘老夫人虽与刘正信为结发夫妻,但她最亲的只有她的女儿刘芷蓉。
刘稻香心中虽然不大痛快,但对于刘芷菱的决定她表示尊重,即然打定了主意,她便想回家与自己的娘亲商量一番。
当张桂花听说这事儿之后,叹息道:“当真是难为那孩子了,她才是这府里看得最清楚明白的,你祖母那边的确有动静,你八姑姑的猜测也没有错。”
“祖母难道真想把她卖了?难道搭上王府不好吗?”刘稻香不是刘老夫人,无法想得太全面。
“哼,她若真有点做母亲的心思,又怎会出个那样的主意!”提起这事儿,张桂花就是一肚子火,这不是明摆着要害刘芷菱一辈子么。
“咋了?”刘稻香到不知,她才去了刘芷菱那里一趟,就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
红菱看自家主子气得不行,忙在一旁答道:“老夫人打算把八姑娘给二姑爷做良妾。”
刘稻香扯了扯嘴角:“这是为了巩固二姑姑的地位?”
张桂花气恼地说道:“可不,她姨娘在这府里,去了那火坑能捞得了啥好,再说了,依我所见,李府从下到上全都是一群势利小人,你八姑姑虽聪慧,可到底只是个小姑娘。”
刘稻香忙问:“娘,你说祖母会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
张桂花为之一顿,后又当真细思起来:“你想帮你八姑姑也不是这么个帮法,最起码得给她说户好人家。”
刘稻香摇摇头,说道:“我问过她几遍,如此决定她可曾后悔,她说不会后悔,依我所见,她本与恒亲王略熟,又加之有这救命之恩在,到好过让祖母帮着说亲事。”最起码想去恒亲王府是刘芷菱自愿的。
张桂花冷哼道:“你祖母能在火坑里挑个小点的,就是烧了高香了,还指望她给你八姑姑挑门好亲事,看下辈子你八姑姑能不能投胎到她肚子里再说。”
“祖母为人心机重,只要咱们暗中打听,定能揪到些蛛丝马迹,到时,才好见机行事,只要拖住她一时即可,若恒亲王有心自会去与爷爷说,若他无意于此,咱们便给八姑姑挑门有前途的好亲事。”
刘稻香打定主意,这一次决不能让刘老夫人得逞。
这老婆子看她家不顺眼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姑娘,你怎么忘了一事了?”一旁的春娇笑嘻嘻地提醒她。
刘稻香侧头看向她:“哪件事?”
“两位小少爷的事。”春娇小声提醒她,坐在刘稻香对面的张桂花自然也听了个明白。
“对了,这事儿因为咱们一家子去避暑山庄,到让那位没有得逞。”张桂花为之扼腕,怎么事儿都挤一块儿了。
刘稻香笑得越发欢快:“娘,没有得逞咱不会逼着她得逞么,那两小魔王可是咱爷爷的两块心头肉呢。”
若是刘老夫人的小动作传到刘正信的耳朵里,她敢打赌,刘正信绝对会暴跳如雷,就是不知刘正信会不会如刘大富一样,狠狠地把自己婆娘摁炕上胖揍一顿呢!
张桂花不知不觉中,已被自家闺女引往“邪恶”的路上,大大的变坏了。
这样的事情不是一两日能做成的。
翌日一早,张桂花便打发人给卫先生送信,说是自家儿子们野惯了,一时收不了心,让卫先生给缓几日,她好拘了两个小家伙在家中习字念书。
卫先生哪有不肯的,左右月例照样有拿,她还图了省事。
胡同里的阳光越发绚烂,秋意潇洒地渲染着,银杏树渐渐变成了金色的河流,在秋高气爽的阳光下渐渐的流淌。
刘稻香这一日闲来无事,正折腾着院里的丫头婆子们把冬袄、冬被翻出来晾晒。
张桂花打发红菱送信来时,她正穿着一身鲜红的金丝镂空蝶穿花小袄,双手插腰地站在那里,把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指挥得团团转。
“二姑娘,你这院里可真热闹。”
刘稻香回头淡笑:“红菱来了!我娘打发你来有什么事?”
“回二姑娘的话,青州那边来家书了,夫人差了奴婢给姑娘送来。”
红菱的话引起她的兴趣,索性把院子里一堆琐事都交给了青梅、春娇去管,笑道:“快些把信拿来给我,也不知这回小舅舅会不会给我惊喜呢!”
上次张裕德在信中提起要扳倒黄二爷,还是她去避暑山庄避暑之前的事,刘稻香突然对一旁侧目的春娇道:“我咋觉得去那里三月,好似过了三年一般久。”
春娇闻言笑答:“肯定是因为姑娘在那里得偿所愿,玩得很高兴,这才会有如此感受。”
刘稻香一边接过信,一边想着,若是没有卫承贤和苏惠雅弄出来的糟心事,她大抵是真的过得很快活。
张裕德在信里先是说了全家都好,并没有提罗姑姑等人带队随镖局南下前往青州的事,刘稻香估摸着那队贩卖皮毛的商队还没有抵达青州,应该是正好错过了。
刘稻香见张裕德在信里又说,她亲爱的外婆婆在得知她的及笄礼非常热闹,并且有许多达官贵人的夫人来参加后,迫切地想知道,刘稻香这枝花骨朵儿到底花落谁家了。
她见此囧囧地想,难道自己当真嫁不出去,为毛到最后只有苏子烨这朵高岭之花愿意收留自己。
莫不是看到自己没人求娶,所以勉为其难地收了自己?
她被自己的奇葩想法给吓了一跳,连忙伸出小手摸摸自己的小心肝,她前凸后翘,啊呸,不对,应该是腰缠万贯,谁娶了她就等于娶了座金山,只能怪那些少年眼光太肤浅,不识她这块璞玉!
刘稻香因为陈氏关心而歪了楼,甩了甩自己的脑瓜子,接着往下看。
当她一眼看到张裕德在信里提起黄二爷的话:府城的事已成了!
她的嘴角已经挂到了小耳朵上,哎哟,总算有一件让她痛快的事了。
原来,当日赵婆子的媳妇认了亲后,张裕德的那位好友并不曾因刘齐氏之死而放弃。
黄二爷家最大的钱篓子就是那座青楼了。
事儿就出在这青楼里,张裕德派去的人进了黄二爷的家中,从他的密室里翻出了许多帐册,诸如,给哪个同知、通判送了多少美人,又价值多少。
又或是使了青楼里的雏儿去勾搭上了哪个县令,最后把那个县令的把柄捏在了手中,等等!
最终因为牵连过大,他与他好友按下了一些事,只设计让黄二爷赔光了产业。
让刘稻香最高兴的事,胡馨莲因为提供的许多消息,张裕德做主把青州及府城的田地都给了她。
至于那个青楼,张裕德说刘稻香一个姑娘是不适合做这行生的,他正好接手了这个青楼。
分给刘稻香的除了黄二爷及夫人名下的数间铺子之外,还有一大笔的银钱及珠宝,以及连着枫叶湖的那千亩山林也归了刘稻香。
说是千亩不过是大概数字,其实并不止千亩,譬如,当初黄二夫人就使钱买通了人,量地时不是以山面积算,而是以平地面积算,如此一来,那片地翻了好些倍的面积。
“姑娘,可是喜事,怎地乐成这样?”春暖给她端了一盘子糖炒栗子进来,正好看到刘稻香傻笑的样子。
“没啥,我的亲事还没影儿呢,我小舅舅已经着急给我准备嫁妆了。”
因当初张裕德说了不要黄二爷家的东西,这次,除了青楼被他接手之外,其他的要么被他折成了现银,要么就好生封好了,留着刘稻香出嫁时用。
“姑娘,要奴婢说镇国将军真的很不错,与姑娘青梅竹马,又样样替姑娘着想,奴婢也曾跟那些婆子打听过别府里的事,两厢比照,觉得镇国将军待姑娘可真没得说。”
刘稻香白了她一眼,从春暖那里接过剥好的糖栗子吃起来,小小有腮帮子鼓了起来,像只可爱的小苍鼠。
“你老实交待,得了他什么好处,竟然帮着他说话。”
春暖连连告罪:“姑娘,你还是饶了奴婢吧,奴婢当真是为姑娘好,姑娘与镇国将军自小就相识,更何况这些年也没白往来,但凡姑娘喜欢什么,镇国将军哪有不给弄来的。”
刘稻香扯着小帕子娇声道:“你浑说些什么,我又不曾叫他做过那些。”
春暖忙道:“是,是,是,姑娘是不曾吩咐,可架不住人家自个儿愿啊,不说以往的那些事,就拿最近京城里都在传说的一件事来说吧,咱东院里的老人是知道姑娘爱看《牡丹亭》,可外人不知道啊,如今外头都在传,说是镇国将军最近迷上了酒色,日日派人去大街上搜罗那些会唱这曲儿的戏班子,说是听着唱得好的还有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