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痴痴地望着那大提箱好一会儿,提箱木用的很平常,是常见的香樟木,即无雕花也无解金嵌镙钿,她犹豫了一阵子,伸手掀开盖上布匹上的红绸,里头是折叠得很整齐的布块,蜀锦大多色彩鲜艳。
纯手工织成的蜀锦花色,即便搁到现代,也是难得一见的精品。
她不由生起了兴致,叫青梅与春娇两人抬了提箱进屋,青丝与春暖早已用温水泡过手,再擦了些润肤的香脂,见刘稻香行至桌前坐下。
两人忙小心地把提箱里的布匹一块块的取出来。
春暖先拿出来的是一块月牙色绿叶粉蔷薇团花的蜀锦,笑道:“姑娘,奴婢瞧着这块料子刚好能给姑娘做身冬袄,再镶上白狐毛边儿,肯定好看极了。”
她拿出来的这块料子偏素雅,但粉蔷薇又让人感觉到娇嫩的少女心。
刘稻香一眼就相中了这块,笑道:“嗯,回头送去绣坊里,叫人给我做个时兴的样式。”
不是信不过春暖的手艺, 而春暖负责她的所有针线活,这样的好料子最费功夫,春暖一个人是做不过来的。
两人接着把提箱里的蜀锦都取出来,刘稻香又挑了一块绯红底金银丝绣折枝红梅。
“咦,这下头怎还有好几块白底的蜀锦?”青梅轻轻嘟喃着。
“什么?”刘稻香起身凑到提箱前一瞧,大惊失色,居然是如此素淡,有银灰底的,也有暗蓝底的。
她控制住自己心中的惊涛骇浪,稳了稳心神,假装很惊喜地说道:“我瞧着这颜色很舒服,快些拿出来给我瞧瞧。”
苏子烨做什么事,从来不会无的放矢,她的心中很慌乱,不知他为何会如此做。
一般这样的素色,只有在孝期才会用到,叫她好一阵心惊胆颤。
“姑娘,你怎地了?”青梅见她脸色有些难看,又问:“可要奴婢给你倒点茶?”
春娇在一旁道:“先前姑娘吃了一肚子茶水了,还是给姑娘拿块花生糖吧!”
她边说着,已边动手给刘稻香捏了一块花生奶糖递过去。
刘稻香顺从地接过奶糖塞进嘴里,淡淡的奶香安抚了她慌乱的心。
吃着奶糖含糊地说道:“大抵是先前吃多了茶,有些醉了,现在吃了块糖反觉得好些。”
春娇闻言忙把装了花生糖的小碟搁到她的跟前,说道:“姑娘喜欢吃多吃点,没想到牛乳还可以做成糖吃。”
“姑娘,奴婢也喜欢这味儿,没想到蒙古部落很会做这个?”春暖凑到跟前时,春娇拿了一块奶糖塞她嘴里。
与后世吃的花生奶糖味儿有些不同,这牛奶糖里掺杂着浓浓的麦芽香气。
但味儿更好些。
经她们这么一闹,刘稻香的心情平复下来,她觉得自己有些岂人忧天了,正如苏子烨所言,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
不管如何风云变幻,都与她无半点干系。
只是一想到苏子烨的身份,心中又难免要担心。
“姑娘,布匹都在这儿了。”
刘稻香又为自己挑了一匹浅紫藤底深紫碎花的,再另挑了一匹浅丁香底银丝镂空丁香花的。
“把那银灰底紫玉兰,还有缟底银丝菊花的给我娘送去,再挑一匹素雅点的,以及那匹大红,算了大红金丝祥云的给我三妹妹,把那匹海棠底折枝银梅的给我八姑姑。”
她又给自己的爹爹、爷爷,以及两个弟弟各挑了靓蓝、酱色以及月牙白底的蜀锦,只是绣纹不同。
剩下的几匹淡绿,若草色之类的,赏了自己的四个丫头一人一匹,余下的便叫她们收入箱笼里头,待有用时再寻出来。
青梅几个谢了赏,又道:“姑娘,不如差了人先送去京城吧,待到九月初回京,那时已是初冬了,要不了多久就会下雪。”
“行,回头春暖帮我和三妹妹量一量尺寸。”
“春娇,你带两个小丫头把我挑出来的匹料子,先拿去给我娘和爷爷过过眼,回头叫人一并送回京里。”
两人正在说话间,罗姑姑正好来了,刘稻香又让她把吴姑姑喊来,让两人一人挑了一匹蜀锦。
“回头做厚实点,赶着过年正好穿上呢!”罗姑姑很喜欢刘稻香给她的蜀锦。
“对了,姑姑,你先前来是有事儿吗?”刘稻香想起罗姑姑先前欲言又止。
罗姑姑笑答:“奴婢瞧着姑娘一日惫懒过一日,便想着寻点姑娘喜欢的事儿做。”
刘稻香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笑着追问:“好姑姑,快莫要打哑谜了,说来听听。”
“姑娘不是最喜欢搂银子么?奴婢这几日围着避暑山庄转了一圈,发现那些蒙古王爷带来的人里头竟有生意人,而且还带来了许多皮毛,想必姑娘很喜欢。”
刘稻香顿时拂掌道:“我咋办这事给忘了呢,上回听莲姐姐来信说起过,刘喜贵带回去的皮毛,听说被那些商家给瓜分了,虽不如冬日赚得多,听说,他还是捞了不少,快,青梅,快去开我的钱匣子看看,还有多少银票。”
青梅不由翻白眼,提醒她道:“姑娘,你不是说要买庄子么?”
“呃!”刘稻香为之扼腕,可惜啊!
罗姑姑却笑道:“姑娘,良田可缓一缓,但这皮子却是一年就这么一回,奴婢已打听到,有许多人家已经悄悄在联络卖家了,姑娘可还记得青州皮贵之事?”
青州离京城太远,有些上好的皮毛到了那里更是翻了好多,若碰上那年特别寒冷,更是能把价钱再往上翻一两番。
“不管了,先收皮子,上好的羊皮、鹿皮、狐狸皮、貂皮,但凡是能用的皮子,都给我收上来,姑姑,一事不劳二主,这事儿就交给你跟吴姑姑去办,记得皮子一定要好,不可滥竽充数!”
果然,赚银子最能治瘉碎了一地的少女心。
“是,奴婢们这就去打听,待联络上卖家后,再来跟姑娘讨要银票。”
刘稻香朝她挥挥手,笑道:“去吧,去吧!记得穿厚实点再出门。”
罗姑姑与吴姑姑两人办事很快,不过是一日后,便有了消息,来回话的是吴姑姑。
她这会儿正倚在美人靠边,看着弟弟妹妹们在写大字。
“姑姑,可是有消息了?”
“是的,姑娘,卖家的货有点多,想一次出完,罗姑姑去大姑奶奶那儿了,想问问大姑奶奶要不要一起做这趟生意。”吴姑姑平日里很少话,不知是不是最近被罗姑姑带出来了。
一旁正写大字的刘智浩闻言搁下笔,认真地支起耳朵正大光明的听两人说话。
“二姐,你又想到了啥好点子?带我们一起抢银子呗!”
“二姐,我好穷了,穷得都只能吃糖了。”这是吃货刘智瑜。
刘春香也听了一耳,说道:“二姐,咱们不是说要买庄子么?”
“那事儿不急,现如今有个现成的买卖可做,何不先从这里弄点银子花花。”刘稻香笑得好不猖狂。
刘春香眼前一亮:“真的?二姐,求带!”
刘智浩立马跟上:“同上!”
刘智瑜更是直接冲过去扑到刘稻香怀里,打滚撒泼:“二姐,二姐,有财一起发!”
刘稻香喜笑颜开地看着自家弟弟妹妹们,她深深地觉得自己的教育很“成功”。
看看,虽然骨子里继承了刘正信对武艺的热爱,但是,在她的影响下,已经很清楚地见识了银子的重要性。
“行啊,反正有多少银子就收多少吧,话说,你们不会把所有家当都随身携带吧!”
刘春香立马狗腿地说:“这不之前一直说要买庄子嘛,我怕一时钱不凑手,就把家当都随身携带了。”
刘智浩撇了瞥嘴,答:“放身上更安全。”
刘智瑜乐得像偷了油的小老鼠,答:“刘老婆子估计脸都要气绿了。”
刘稻香立马闻到了一股阴谋地味道,追问:“你们在家干了啥事?”
“没干啥!”刘智浩坚决不想告诉刘稻香。
刘智瑜立马把他给卖了:“我们走之前,暗中去那老婆子小厨房里的水缸里下了泻药,再把她喜欢的鸟儿全都放飞了,那些鸟儿肯定很开心。”
刘稻香......
她还能说啥!
是不是教育成功得有点过头了?!
“对了,姑姑,那人的毛皮价值几何?”不想跟假弟弟们说话的刘稻香,扭头找吴姑姑求虎摸!
“姑娘,那人的毛皮折价后大抵有四万两银子之多。”这是罗姑姑早先告诉她的,在与那卖家谈价钱时,已问过对方有多少毛皮了。
刘稻香心里算了算,她手上加上这几个月攒下的,还有之前买院子剩下的,以及租金和押金,卖蛋的钱,七七八八也能凑上几万两:“我这里能出三万两,三妹妹你应该能拿出差不多一万两吧,大姐姐的钱要少些,估摸着能拿个六千到八千两,娘那里还能拿个一万两。”
如此一来,也只有差不多六万两。
“二姐,二姐,我们也要来一脚,我们出二千两。”刘智浩很严肃地同刘稻香说着,其实,他很想把这事当很正经地事来说,奈何自家姐姐不把这二千两放眼里,还顺带的捏了他的小脸蛋两把。
刘智浩心中的小人默默流泪:小爷好悲催!
刘春香突然想起一人来:“二姐,不如打发人去问问八姑姑吧!”
“青梅,你去问问我八姑姑和我娘,看她要不要来一份子,还有春娇,你去寻一下我爷爷,告诉他这事儿。”
刘稻香心中可惜自家小舅舅不在眼前,不然,他定能吃下好几个大户。
青梅很快就来回话了:“姑娘,奴婢先去了夫人那里,正如姑娘所猜的那样,夫人能拿出一万两银票,八姑娘说让她想想,奴婢留了话,让八姑娘明儿给个信。”
“难为她了,想来她手头上的银子不凑手,到时且看她如何说。”刘稻香不知刘芷菱为何不当场说行或不行。
去寻刘秋香的罗姑姑也带了话回来,说是能凑够八千两,还说,只留了百两做零用钱,不过,这钱得过几日方能送过来。
晚饭后,春娇也来回话,刘正信揽下了剩余的四万两,说是他手上有点闲散银子,再加上他的几个亲信以及手下几个得力的将领,刚好凑够这四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