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羽又道:“我悄悄打听过了,听说,咱们这位夫人对京城里的皮毛很感兴趣。”
“她想买皮毛?”春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转而一想,刘齐氏是什么人,是自诩出身名门,比一般人要高贵,实则是个目光短浅的无知妇人。
“不知,我瞧着,左右是不咋安分呗。”
翠羽又道:“春暖,我有件事想求你帮帮忙。”
春暖笑答:“不说帮不帮得上,我得先看是何事才能答应。”
“我与老爷、喜儿商议过了,总不能一直靠夫人、老爷养着,便想着我与喜儿多多努力一番,待明年赚多些银钱,再加上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首饰、银子,想请姑娘帮我与喜儿买些田地,将来,也好留给两哥儿。”
要说翠羽就是个聪明的,她早早就发现了,自家二姑娘心有成算,又时常留心她所做的事。
这才有了想攒钱买田地的想法。
“这有何难,我家姑娘平日里常叮嘱我们几个,叫我们莫要大手大脚花钱,说是攒起来将来换成良田当嫁妆,这才是长长远远过日子,待回去后,我便与咱姑娘说说这事。”
翠羽见她应下,这才松了一口气。
原本,她是想让刘大富去说的,奈何,刘大富说了,他们一家子本就靠刘三贵一家养着,实在不好意思再去麻烦刘稻香。
其实,刘大富心里对刘稻香有些小怕怕......
“两位姨娘,夫人回来了,请两位姨娘去她跟前立规矩。”进来的是喜儿身边的红叶。
喜儿撩起眼皮子不愉地说道:“真是烦死了,她还真当自己是正牌夫人呢,也不瞧瞧咱老爷眼里哪还容得下她。”
更让她心生恼意的是,若刘老夫人不放了刘齐氏进来,府里只怕会一直太太平平。
“行了,你少说两句,那位是什么心思,咱们还不知?”翠羽同样不待见刘齐氏,但刘齐氏最近一直都在外头打转,鲜少长时间留在府里。
“走吧,咱们总要去她跟前‘立立规矩’。”
喜儿越发不乐意了:“我不愿去,咱用她一个铜板子了,还是吃她一粒米了?我身上穿的是夫人给的,吃的是夫人给的,住的也同样是咱夫人、老爷给,我横竖看她不顺眼。”
翠羽给她摸顺毛:“喜儿,咱们不能依了自个儿的性子,夫人养兵千日,还不是用在一时,左右这时燕州都指挥使的家,她还能厚着脸皮长年累月住在这里?”
她的话音一落,屋里的两人都目光闪烁地看向她。
喜儿更是夸张地扑到她身上,乐道:“翠羽,你可是咱们这一房的军师,我咋没想到这法子,左右,这院子里的人都是夫人安排......”
翠羽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春暖见两人达成意见,站起身来正欲离去,她可没兴趣去见刘齐氏那老妖婆。
却听得正屋里传来孩子娇嫩、委屈的哭声。
“敏哥儿!”喜儿小脸一白,猛地站起来,扔下手头的东西就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她嘴里的敏哥儿便是她所生的儿子,因刘大富的儿子排字:贵。
因此,取名刘敏贵,而翠羽的儿子,叫做刘文贵。
“敏”和“文”这两个字,是刘大富特意请了刘三贵帮忙取的。
比起刘齐氏给取的,一听像奴才子的名字,刘敏贵与刘文贵这两名字,便多了些清贵之意。
春暖追过去时,喜儿搂着哭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的敏哥儿正坐在那里落泪,而她的丫头红叶已不见了踪影。
“喜太姨娘,怎地了?”
当初刘齐氏的面,春暖很给喜儿面子。
“呜呜,敏哥儿刚才一下坐进了火盆子,看看,这小屁屁都烫得起水泡了。”
喜儿这会儿子没心思闹,只想着为何红叶还不曾把大夫请来。
春暖想了想,说道:“我看还是先拿帕子弄点水轻轻把他小屁屁擦干净,等会儿大夫来了,也好不耽搁时辰。”
翠羽闻言忙叫人去打了温水来,又问正搂着刘文贵的红杏,很明显,小丫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着了,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连她怀里的文哥儿朝外探着身子,要自家姨娘抱她都不知。
“啊,姨,姨,姨娘!”
红杏被吓得不清,这会儿连话都说不顺。
翠羽伸手抱过刘文贵,问道:“怎地会事?”
“姨,姨,姨娘,夫人刚才进来了,说是,说是让红叶请两位姨娘来立规矩,文哥儿与敏哥儿本来都在这罗汉床上爬着玩,夫人嫌两哥儿闹,便......”
要说,刘齐氏完全是因为刘大富的变心而迁怒无辜了。
她的性子这么些年依然没有改过。
当她进来看到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时,眼眶儿瞬间充血变成深红,眼里的恨意,那是藏都藏不住。
怒不可遏的她顿时怒火冲脑顶,恨不得马上跑过去,抓起这两个讨厌的小东西,高高举起,再狠狠地往地上砸去,如同摔西瓜一样,把这两个闹人的狗东西,野杂种摔个稀巴烂。
“红叶,红杏,你们姨娘呢?”
红杏看她眼神不对,吓得忙搂紧了正爬到她怀里的刘文贵:“姨,姨,姨娘在东厢房的绣房里。”
她知道两位姨娘的打算,同时,她也很高兴,这表示,以后这一房还是会兴旺起来。
但,此时,她已吓坏了。
红叶想把刘敏贵抱起来,但刘敏贵以为她是同她闹着玩,一下子滚到了罗汉床的最里边。
她正想伸手再次把他捞过来,却不想刘齐氏已叫住了她。
“红叶,去把两位姨娘请来,一点规矩都没有。”
红叶犹豫了,她不想理刘齐氏,她又不是自己的主子。
但刘齐氏是谁,是从黄府那个大染缸里出来的,立马伸手一把推开红叶,一下子坐在了罗汉床上。
她的身子挡住了正在里头傻乐呵的刘敏贵。
“怎么,我的话不好使?还是说,你们觉得,你们的主子才是这院里的主子?”
红叶悄悄看了正走到刘齐氏身边,给她捶肩的金钗,立在那儿不吱声。
“还不快去,你是死木头椽子啊!”
刘齐氏拿脚猛地踢在红叶的小腿上,那力道......
红叶虽为奴婢可也从来没干过重活,一下子被她踢得往前颠了几步才稳住。
小腿处传来吃痛,她的眼里已有水雾在打转,本想顶嘴,刚抬头正好与刘齐氏那双骇人的双眸对上。
吓得她拔腿就跑。
可惜,红叶还是慢了几步......
“什么,你说是夫人干的?”喜儿抱着刘敏贵刷的一下站起来。
翠羽也惊疑不定,再次询问红杏,再得到肯定答案后,她的心沉了下来。
一双手紧紧地搂住自己的孩子,裙下的双腿微微颤抖。
孩子何其无辜......
“是,夫人见红叶走了,便坐在那里,当时,那样子可吓人了,奴婢抱着文哥儿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谁也没想到,夫人突然侧身伸手一把抓住敏哥儿,然后,然后把他往火盆子里一扔......”
喜儿闻言只觉眼前一黑,手一滑......
亏得春暖在一旁留意着,这才没有让哭闹不休的刘敏贵掉地上。
“喜儿,喜儿,醒醒,快抱紧哥儿,他快掉地上了。”
春暖一把搂住她,一手护着正趴在喜儿膝上的刘敏贵。
“姨娘,姨娘,大夫,大夫来了!”红叶心里很愧疚,用了最快地速度跑去府里一角,把正在研究药方的这位老军医给挖了来。
“大夫,大夫,快些看看我儿!”喜儿急忙站起来,双手用力托着自己的儿子。
那位老军医一眼便瞧见了刘敏贵的小屁屁被烫起了水泡。
他开了药,又另拿了药膏给刘敏贵抹上,只说这些日子尽量让他趴着睡,只要熬过这段日子就没事了。
却是半句都没有问这是怎么回事,开完药看完病,拎着他的药箱就走了。
这事儿并没有完,老军医刚走,刘大富就哼着小曲儿回来了。
今儿,他大儿子请他去下了馆子,父子俩舒舒服服地说了一回话。
原来,刘喜贵来京城之前就打听过了,京里的皮毛比青州城的皮毛要好,要更来得便宜。
他打算过年后,待价钱再降些了,最好是等到五六月份的时候,在京里多收些陈年皮毛运回府城倒卖,若这买卖赚钱,他便想拉了黄大人一起合伙,他来回跑管着这事儿,只让黄大人出些银子与关系即可。
有黄大人罩着,想来能赚不少银子。
刘大富听后满心欢喜,巴不得儿子们个个都有出息,同时,心里不免可惜早逝的二儿子,那才是个做生意的料子。
他与刘喜贵才进院子,就有好事的小丫头忙上来告之了此事。
“什么?”刘大富的心睛刚还睛空万里,此时,已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动什么,都不能动他的儿子。
更何况,这两儿子还入了自家养子的眼,将来的前途必会比上头的几个哥哥更顺坦。
哪曾想......
“我去寻死婆子,喜贵,去看看你的两弟弟。”
刘大富的心里是来了真气儿。
愤怒的他并没有发现,他说这话时,刘喜贵只是站在那里微微皱眉,并没有表示对刘齐氏这个亲娘的心疼,也没有表示对两个血缘上来说的亲弟弟的担心。
刘大富寻到了正屋里的东房里,刘齐氏正对着镜子试戴自家大儿子刚给买的金钗。
他奔过去,一巴掌就扇到了她的脸上。
“我打死你这个狠毒的老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