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二夫人眼里闪过一丝不屑,脸上的笑容越发浓了。
“听说你家小儿子是个有出息的?”
“是呢,三年前中了秀才,这一次,也准备参加乡试,咱也不指望他有多大出息,顾好自个儿就行。”刘齐氏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头却想着自家嫂子的话,这黄府要说谁最有钱,必是眼前的黄二夫人没错。
就连有五品封诰的黄大夫人都要避其锋芒呢!
若是能讨得了黄二夫人的欢心,想必,为她儿子求些钱财也是能做的。
黄二夫人这才稍稍拿正眼瞧向她,没想到这个狐媚子当年想爬她家大伯子的床不成,被她爹塞去了乡下旮旯弯弯里,居然还能生出个稍有出息的儿子来。
又思及娘家那边暗中传来的书信,心中越发有了主意。
“听说娶了一个县令家的闺女做正室?”
“是呢,也是我家旺贵命好。”
现在刘齐氏已经不说刘小兰是天生的富贵命了,谁叫自家闺女是个傻的,被人算计到床上去了,还丢了清白,虽说她嫂子给了五十两银子做封口费,又帮她么闺女搓合了与黄三少爷的婚事,可刘齐氏心里,还是很不甘的,但又无可奈何。
黄二夫人又道:“说得也是,哪个做娘的不想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有出息呢,便是我家那两个皮小子,我也是巴巴地盼着,想让他俩能有点出息呢,说起来,我与你的心思是一般的。”
“可不是,只是,这考学也不知光努力念书就行的,听说这里头的道道多着呢。”刘齐氏还别说,一进黄府,便如鱼入水,行事很是得心应手。
她这是投石问路,即然黄二夫人提起这一茬子,肯定是想和她说些什么。
“是呢,我家大伯子这些日子都躲在外头不敢露面,你也知道,僧多了粥会少,这总个青州城,今年总共只得了五十个举子的名额,而青州城的秀才不知几何多呢,这不,天天有人揣着厚厚一摞银票求上门来,就是为了见着我大伯,想从他嘴里掏出一点押题范围来呢!”
黄二夫人说这话时,伸手揉着脑门子,好似连带着她也受了不少牵连。
刘齐氏讨好地凑到跟前,说道:“二夫人,还请指条明路。”
“咦,你以前好歹伺候过我大嫂,又是她的贴身丫头出身,好歹,她还是会给你这个面子的。”黄二夫人一脸的惊诧。
说是这么说,但她的话真不能信。
听着好像是说黄大夫人待刘齐氏不错,其实,这就是个巨坑,若黄大夫人不同意,这不是明摆的,这对前主仆面和心不和么。
“大夫人琐事缠身,我也不好意思为了这点小事去打扰她,只是心里也有这打算,正琢磨着看能不能寻个机会去讨个好。”
刘齐氏自不会说黄大夫人其实并不待见她,但她有个有出息的儿子,还讨了房好媳妇,黄大人肯定乐意让自己的儿子成为他的门生,将来在朝廷也能互相帮衬一把。
黄二夫人挑眉看了她一眼:“说得也是,你回头找个机会去问问吧,我家大嫂是个心善的,你装得可怜点,多求求她,必会应的。”
正在此时,一个小丫头挑帘进来了,恭敬地禀报:“夫人,少爷打发人来说,又有人送来一摞银票,说是求少爷去问问大老爷,让松松口,指点一下押题范围。”
黄二夫人嗤笑道:“当这考场是咱家开的啊,有点小钱就想买中押题,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吧。”
刘齐氏支起耳朵认真听着,有钱还不行?
自然是还要有关系,不然,谁家有钱就抱一摞银票过来,高喊着要买押题范围,那黄大人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那小丫头得了话,笑嘻嘻地又出了门。
黄二夫人向刘齐氏报怨道:“瞧瞧,我整日就把口水浪费在这上头了,也不让人安生一下。”
“夫人有办法,这些人才会求到夫人跟前来。”刘齐说这话时,有心想把自己的儿子提一提,眼珠子一转,便又听她说道:“原来夫人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是耍着那些人玩儿啊!”
“混说什么,我哪里知道,我不过就是银子多了点罢了,到底命题的事不归我管,也就我那大伯子知道,只是他口风紧着呢,寻常人哪里能叫他松了口。”
但她黄二夫人偏偏不是寻常人。
“对了,你若是求到我大嫂跟前,想必是能得到的。”
刘齐氏面带难色,欲言又止。
黄二夫人哪里会猜不到她想什么,说道:“可是有什么难处?”
“夫人,您是知道的,我爹当初把我嫁去了乡下,虽说比下有余,可到底不好空手张嘴,只是拿得少了,我又怕污了大夫人的眼,若叫我多拿......”
她便只能把小庄子给卖了,但她完全没这么想过,这是她拿来养老的,以后,要传给自家么儿子的。
黄二夫人暗中朝钱妈妈使了个眼色。
钱妈妈这才停下给黄二夫人捶腿,半跪坐在脚踏上,说道:“其实,要弄些银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关键,就是看你能不能做到。”
“钱家的,你有什么好主意只管说来,我这人你还不知道吗?”刘齐氏闻言眼前一亮,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钱妈妈神秘一笑,朝她招了招手:“你且附耳过来。”
钱妈妈在她耳边嘀咕了一阵,刘齐氏先是一脸惊讶,随后笑得十分猖狂,最后点头道:“二夫人,您只管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
黄二夫人轻轻摇着罗扇,噙着笑说道:“你儿子中举的事,你只管安心便是了,钱妈妈,一会儿你去找我的大丫鬟支了银子给刘家的,我大嫂与我大伯最爱这个了呢,呵呵。”
刘齐氏把胸部拍得呯呯响,保证能完成黄二夫人的交待。
而远在青州城的刘稻香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青梅放下手中的帐册,抬头问刘稻香:“姑娘,可是凉着了?”
刘稻香伸手揉了揉鼻子,答道:“没有,就是鼻子有点痒,对了,一应事宜都安排妥当了?明儿是我那小表弟的满月酒,你们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万不可叫人坏了明日的酒宴。”
总个府里头,最叫人不放心,莫过于那位粘人的年糕姑娘——钟莲儿。
春暖坐在那里,从头上取了银钗挑掉灯花,抱怨道:“哼,那块年糕一点都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哦,对了,咱两家又与她无亲无故,她还真好意思一直厚脸皮赖在这里。”
刘稻香拔了拔算盘珠子,抬头看向春暖,说道:“那是我的磨刀石,不许你随便动她。”
“知道啦,知道啦,姑娘,罗姑姑已经罚奴婢抄了三十遍府规。”春暖想想府规就想吐,她这辈子都不想再抄了。
刘稻香抿嘴轻轻一笑,说道:“青梅,你睡之前,与罗姑姑再去大厨房那边检查一遍,叫守夜的婆子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若明儿出了差错,我定要撕了她们这些老婆子身上的皮。”
“知道了,姑娘,你也早些歇下,明儿只怕要乱忙一天呢。”青梅应下这话,把登记造册的东西又细细检查一边,拿了册子叫上春娇去寻罗姑姑了。
中秋节前一日,张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青州城有名的铁算盘——张裕德,终于有后了......
不说满月宴里宾来客往,刘稻香三姐妹更是帮衬着张桂花,忙得脚不沾地。
只说张府一处客院里,绿珠儿一脸难看地揪着院子里蔷薇花。
“姑娘,这张家也太过分,姑娘不过好心想送些礼儿,却被那粗婆子拦住了,真是气死奴婢了。”
钟莲儿看向院门口,目光微微一闪。
“客随主便,绿珠,莫忘了,咱们不过是借住在此,若非看在三爷的面子上,只怕这些人早就将咱们扫地出门了。”
绿珠儿气恼地说道:“咱们又没做错啥,凭啥把咱们当犯人待,关在这院子里。”
院门口,九生的身影出现了。
“钟姑娘,怎地了?可是这些婆子不会办事,惹到你了。”
“不曾,不过是府上今日办满月酒,我给府上的小少爷缝了几件小衣裳,虎头鞋之类的,本想亲自送过去,只是......”
九生欢快地笑道:“钟姑娘快莫要生气,只因今年乡试,咱姑爷的同窗有不少,听说咱老爷刚添了个带把儿的,都来道喜了,想来我家夫人是怕那些学子们不知轻重,到时若冲撞了姑娘,大家的面上怕是都不会好看。”
钟莲儿觉得九生说得有理,更何况早先日子,刘稻香也因这事挖苦过她,钟莲儿早已暗记在心中。
“我就说绿珠想叉了呢!”
“姑娘,看来是奴婢误会了府上。”绿珠到是挺光棍。
九生又道:“委屈钟姑娘了,我家夫人说了,待得晚些时候,家中宾客少些了,便让姑娘出来走动走动,只是现在宾客正多,家中下人本就人手不够,只是怕顾不全姑娘的安全。”
钟莲儿看了绿珠一眼,绿珠凑到九生跟前,从怀里掏出一方漂亮的绣帕子塞到她手里,笑道:“你前儿还是还眼馋我有条绣了金鱼儿的帕子么,拿着,这个是给你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