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臻从外书房回来时就见周嫣儿看着账本唉声叹气,他淡淡挑眉问,“怎么了?看起来比我还苦大情深。”
周嫣儿朝嬴臻浅浅一笑,“没事。我去看过母后了,母后挺好的。”
嬴臻伸手揉揉周嫣儿脑袋,“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嬴臻手搭在周嫣儿腰上,稍稍用力,道,“账本看的如何了?”
周嫣儿脸一黑,焦点落在泛黄的账本上,看着密密麻麻的出入记录直瞪眼睛。好一会儿才小声道,“看不进去.”
“还在为母后的事情烦心?”
周嫣儿低低道,“我去过瑶光阁了”
嬴臻愣了一愣,手下更用力一点,“那又怎么了?”
周嫣儿嘶了一声,轻轻从嬴臻怀抱里挣脱了出来,转身与他面对面坐着,中间隔了两三个手掌的宽度。眼眸里的一汪泉水似乎被人搅乱,看着嬴臻道,“瑶光阁里的人和赢笙什么关系啊?”
“她是七哥母妃的姐姐,曾经也是后宫宠妃。七哥母妃死了之后,她就自请入住瑶光阁,日夜念经祈福。你怎么突然就去了瑶光阁?”
“母后说这次的事情可能和瑶光阁脱不了干系。”
嬴臻浅笑,眼眸清冷,“想来七哥也该回京了。”
周嫣儿一个脑子抽筋就急急问道,“什么时候?”那模样眼神,期盼之情溢于言表。
“也就七八日后吧。”说罢嬴臻起身就往外走。
周嫣儿愣愣看着他走出去的身影一脸懵逼,这怎么了?
晚上用膳时周嫣儿左等右等都不见嬴臻回来,便问阿圆,“王爷呢?”
阿圆在挑灯芯,便答道,“在外书房呢,许是比较忙吧,小姐要不先吃吧。”
周嫣儿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便自己往外书房走去。
绕过一片园子和几个游廊,才来到外书房。
门口有眼生的丫鬟候着,长的还挺清秀。她一见到周嫣儿便轻轻施礼,“王妃。”
见周嫣儿要进去,她便伸手轻轻推了门让周嫣儿进去。
嬴臻正在书桌前写着些什么,旁边一个丫鬟在磨墨,长相虽普通,眼眸却明亮干净的很,一见周嫣儿进来,便忙上前施礼,然后悄悄退了下去。
“你怎么来了?”嬴臻淡淡抬眸看周嫣儿一眼,依旧低头苦写。
周嫣儿略有一分不高兴,便没好气道,“我怎么不能来了?”说着便自己搬了椅子坐到嬴臻身边去。
嬴臻没理她。
周嫣儿就把手肘放在书桌上用手掌拖着下巴,眼睛转了一转,才笑道,“嬴臻,你莫不会是生气了吧?”
嬴臻声音冷淡,“没有。”
周嫣儿嫣然一笑,上前搂着嬴臻手臂摇啊摇,“还说没有,那你下午干嘛急匆匆就走了呢。就算是赢宵要回来我也是要问一问的呀,毕竟他们都是你的哥哥嘛。”
说罢又去看嬴臻的反应,见他脸色稍微缓和一点,便又凑上去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声音柔柔的像要化开似得,“别生气啦,多不值得呀。我都饿了。”
从周嫣儿来书房那一刻起,嬴臻的气就消了,不过面上依旧绷着。就是想看她有什么花样,不过这花样嘛,还是很不错的。
他淡淡抬眸看周嫣儿,眼珠漆黑的犹如宁静的黑夜,然后慢慢燃烧。他长臂一扬,便直接将周嫣儿捞了起来往一旁的软塌上扔,低头重重吻了上去。
周嫣儿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一张脸红的像番茄。
待嬴臻移开她的唇往颈上去的时候她这才惊叫出声,伸手去推嬴臻,声音又软又媚,“嬴臻,该用晚膳了,我饿了。”
嬴臻听后默念一遍心经,平复后才带着周嫣儿回了小院用膳。
赢笙回京那日小雨霏霏,早春的雨犹如牛毛一般,细细如丝。京郊的草地上一片青绿,哒哒的马蹄跑过。浅草焉能没马蹄?
周嫣儿约好和叶轻灵去茶楼看戏,下马车时正好瞧见赢笙风尘仆仆打马归来。他一双眼眸冷意沉沉,轮廓分明,透着三分劲销。
他瘦了。
周嫣儿心里默默想着。
早春天气多变,宫中又是多事之秋,所以皇帝很是烦闷。下朝之后多次留住嬴臻密谈。
皇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嬴臻站在皇帝身边看皇帝写字,两人时不时低声几句。
看着皇帝两鬓斑白,皱纹又一天多似一条。嬴臻不免心中难过,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他的爹爹是九五之尊,是高处不胜寒的皇帝。
有些话,注定不能说出口。
“臻儿,你看这次写的如何?”皇帝将黄色帛书自手中托起,微眯起眼睛细细观赏。
上面写的是要立嬴臻为储君。
字迹工整,苍劲有力,是很有风骨的柳体。
“父皇的字自然都是好的,不过儿臣无才无德,当不起如此大任,还请父皇成全。”
皇帝慈祥一笑,用一种很温和的眼神看着嬴臻,“臻儿,你是朕唯一一个教养长大的孩子。你的性情朕是最清楚不过了。夺嫡之争,向来都是残酷的,在皇家,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朕把嫣儿指给你,不知是对是错,她倒是和你一样,没有什么太重的心思。可也因为如此,倘若她母仪天下,只怕会吃苦些。”
嬴臻会心一笑,看着皇帝道,“父皇还是莫要担心我和嫣儿了,我跟嫣儿如今过的很好。储君一事,父皇还得多考虑考虑,儿臣的确不是最好人选。”
皇帝并未生气,轻轻一挑眉便问,“那臻儿觉得谁是最好的人选?”
嬴臻认真思虑半日,才道,“儿臣心思简单,想来想去便也只觉得四哥最适合。四哥十三岁便跟着父皇上朝,十四岁入了翰林院做小吏,十五岁进了户部,十七岁上战场。如今战功赫赫,威震四方,比之儿臣百倍之上。”
皇帝掀起茶盖轻轻饮了一口,和蔼笑道,“老四确实很不错,可惜心思太重。加之这些年一直待在边疆,热血里滚的久了,性子也就更烈了。古来君者,贤也。就不知如今他还担不担得起这个字。”又抬眉直直看着嬴臻,缓缓道,“臻儿觉得老七如何?”
嬴臻勾唇笑道,“七哥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