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擦”一声,打火机在月色中,发出了幽蓝的火苗。
他点燃烟,低沉的声音染着窗外凉凉的夜,“现在,长记性了吗?”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什……什么……”
“以后还敢不敢单独和男人开房?”
“是你说,不会碰我的。”
他厉声呵斥,“还敢顶嘴,是嫌我火气不够大?”
她吓的瑟缩了一下,抽了抽鼻子,“你干嘛啊……”
这种训人的语调,比她爸还凶。
她爸暴脾气,她一直比较怕,现在她觉得,这个背对着她坐的男人,比她爸吓人一千倍,一万倍。
他冷冷的说,“不干嘛,给你个教训。”
她咬了咬被子,不吭声。
“刚刚我对你做的事,你长长记性,最好给我记清楚点,男人就是男人,大多数时候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那些花言巧语,发誓赌咒一律都不准相信,知道吗?”
他的声音里,没有什么温度,却偏偏让她感受到了暖意,她咬着被子,问他,“那你呢?”
他回过头来,神色的眼眸在月色下,落了银辉,泛着寒霜,“我也是男人,懂?”
流过泪的眼睛水汪汪,她稍稍歪着头瞧他,有气无力的回了一个字,“哦……”
他直直的盯着她,眸深如墨,“还有,以后不准再跟任何男人开房,任!何!男!人!”
他强调了一遍最后四个字,见她没有多大的反应,火气不由上来了,“听清楚了没有,你是哑巴吗,不知道吱声?”
还真是家长教育孩子的口气,她撇了撇嘴,闷闷的回,“听清楚了。”
他反问,“听清楚了什么?”
她用极其复杂的心情,把他说的话念了一遍,“以后不相信任何男人的花言巧语,发誓赌咒,不跟任何男人开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深寂阴冷的眉眼,渐渐舒展了开来,连语调都变了许多,“勉强算得上听话。”
她垂着眼咬被子,明显感觉到了床沿边突然一轻,那陷下去的一块地方恢复了原样,是他从床上起身了。
她刚要抬首看他的时候,他的一只手落在了她的发顶,揉了几下,“亏得你不是我妹妹,否则要让我知道你随随便便跟男人开房,我非打死你不可。”
这样亲昵的动作,让她瞬间像是陷入了一种呆滞中,等到她回过神来,却见他已经走到了房间门口。
他高大的身影被月光拉长,她觉得他的脚步似乎在光影中,停留了一下,又似乎没有停留,然后走出门,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恢复了一片寂静。
寂静的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她呆呆的看着那道紧闭的房门,看了许久才收回了目光。
脑海里涌出了之前发生的种种,她揭开被子,看了眼自己光光的身体,将整个人连带着头都窝进了被子里。
遭受到了这样的事,她觉得自己很委屈,委屈的要命,委屈的要哭,可是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来。
大抵是他说的话,的确有道理,让她挑不出他的错来。
他只是故意吓吓她,给她一个警告,为了她好,免得她以后上当受骗,当真没毛病。
可又似乎不对劲,明明是他带她来的,还发誓了不会碰她,后来又整这么一出,让她差点没被吓死。
他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到底是要闹哪般啊?
而且他这性格,阴晴不定的,让她完全看不懂,更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啊啊啊,好烦啊!
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她烦躁的要命,就恨不得在被窝里打滚。
不知道多了多久,她才稍微冷静了一点下来,拿上了床边的浴袍重新穿上,靠坐在了床背处。
不过是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让她的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的。
但归根结底,这个男人其实骨子里就是个好人,虽然又冷漠又是凶巴巴的教训她,却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他先是从那群流氓的手里救下了她,然后见她没有住处,又带她来酒店住,再然后,他大约觉得她太容易随便相信人了,就用极端的方式教育了她一番,怕她以后被人骗。
她真是搞不懂,他干嘛非要故意把自己装的像是个坏人?
下意识的咬了咬唇瓣后,她抬头摸了下自己的头发,他手上的温度连带着他身上的香烟味,都似乎还停留在了她的发间。
唇边,带上了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就在她抱上枕头准备继续睡觉的时候,客厅里传来一道轻微的声响,是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是关门的声音。
她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掀开被子,连鞋子都没有穿就匆匆跑出了房间,跑到了客厅里。
客厅空空的,没有他的身影。
她拔腿就往玄关处跑去,伸手想要打开房门,只是在手触碰到门把的那一瞬,她却茫然了。
如果她打开了这扇门,追上了他,她要说什么,她该说什么?
是问他,去哪儿,还是让他不要走?
到时候他怕是只会觉得自己很贱吧,年纪小小的,就存了歪脑筋,或者大发雷霆,他刚刚才教给她的,她一转眼就忘了,还眼巴巴的凑到他跟前去?
手缓缓放下,她转过身,飞快的跑回了房间里,跑到了窗口,往下面看去。
凌晨的夜,路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只有寥寥无几的过往车辆。
月色的清冷和路灯的柔和混杂在了一起,她不出意外的看到了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里。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嘴里衔着香烟往前走,脚步停留在了马路边。
恰恰在这时候,一辆悍马从不远处驶过来,停在了她的身边。
他直接拉开了车门,坐进副驾驶。
似是烟灰不小心落在了他的身上,他修长的手指掸了掸那烟灰,然后关上了车门。
下一秒,驾驶室的人驱车离开。
车子很快消失在了视线里。
她不知道她到底在落地窗前站了有多久,只知道脚都酸了,麻了,她还固执的盯着那个方向,不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