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的人,几乎都被调走了,门口没有人候着,书房的门也没有关,宋离便不再敲门,走了进去。
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书架前,一手夹着香烟,一手翻着书看的男人,他像是看的入神,指间的香烟燃出了大半截白灰,都不曾理会。
只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孤单和寂寥,始终不曾有半点书卷气。
宋离走到了他的身边,喊他,“阿霆……”
盛又霆合上了手中的书,放到了书架上后,深深的吸了一口烟。
淡淡缭绕的烟雾中,他的低音染着冬日的苍凉,“她……走了吗?”
宋离不忍回答,却又不得不回答,“是,柳小姐已经走了。”
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被楚南给带走了。
他再清楚不过,其实盛又霆早就知道柳柳已经走了,或许,还站在窗户边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的,只是,他需要有个人来提醒他,让他更加清醒罢了。
柳柳已经走了。
是真的,不是他在做梦。
这句话一出,空气突然变得沉默寂静。
直到半晌过后,男人的喉骨处发出低低的一个字音,“嗯……”
尔后收敛了情绪,又道,“证据呢?”
宋离拿出了录音笔和u盘,递给了盛又霆,“这些,都是楚南交给我们的,录音笔里,有柳柳跟叶樱的谈话,叶樱亲口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但是,毕竟小依没有死,说服力不大,所以,他们还亲自给我们绑了个证人,送过来。”
盛又霆问道,“谁?”
宋离说,“是阿景,他没有死,被赵清欢救了下来,一直秘密护在身边,阿景承认了,自己之所以开车去撞柳柳,和叶樱脱不了干系。”
“他被叶樱利用,除了想要撞死柳柳外,还做了些其它的事,而且,留了他和叶樱之间的所有通话记录,现在可以作为证据。”
盛又霆握着手中的录音笔和u盘,力道很紧很紧,却保留着最后的一丝理智,没有将录音笔捏变形。
宋离开口问道,“阿霆,我们现在……”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宋离打断,“带上赵成景,跟我去一趟叶家!!”
这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宋离在感慨之余,应道,“行,我马上安排。”
盛又霆冷笑了一声,“我倒要看看人证物证俱在,叶华安这回,还有什么话可说?”
如果叶华安胆敢生了半点包庇叶樱之心,他保证,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把所有证据传到网上去,让叶家的所有人跟着身败名裂。
到时候,整个国家都会陷入危机又如何?
于他何干?
他不过是要替柳柳洗刷掉冤屈,还她清白,完成她的心愿而已,哪怕柳柳现在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其它的,他顾不得,也顾不上。
总之,谁都阻挡不了他。
同一时间,回程的路上,楚南的心情明显很不错的样子,他嚼着口香糖,一手随意的搭在方向盘上掌控方向,另一只手,则是紧紧的握着柳柳的手。
薄唇,始终勾着弧度。
浅浅的,漂亮的有些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稍稍上挑的凤眸,更是精致和邪气到了极点。
在停下车来,等待红灯的时候,楚南抬起了搁在方向盘上的手,揉了把她的头发,“怎么了?闷闷不乐的样子?”
“跟我回家,很紧张?”
柳柳摇了摇头,“不是。”
“不是就好,我特怕你突然反悔。”楚南笑眯眯道,“傻妞,你都不知道,能带你回家,我心里有多高兴。”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我在反反复复昏迷和抢救的时候,梦里全是你,我不断的梦到,我牵着你的手,带着你回家。”
“梦到每天睡着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你,每天睁开眼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你,你总是做好早餐等我一起吃,在我上班之前,替我系好领带。”
“我每天都会给你带礼物回家,你特别容易满足,收到哪怕再不起眼的礼物,都会很开心很开心,你开心,我便也觉得开心和满足。”
“你还捡了只流浪猫回家养了起来,将它打理的干干净净,养的肥肥胖胖,闲来无事,就撸猫,有时候都不带理我,我可吃醋了。”
柳柳越听越心酸,眼眶再次红了起来,楚南说,“在我最痛苦最难熬的时候,全靠着这些美梦,支撑着我挺了过来。”
“直到现在,我都还始终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我很怕突然梦醒了,你跟我说,阿南,我后悔了,我不愿意跟你走了,你放过我吧。”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宁愿永远留在梦里,不要醒过来,不要活过来,那样,就不会听到这样残忍的话了,也不会感受到什么叫做心痛。”
他轻轻捏了下她的脸颊,“你告诉我,我不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你没有后悔,也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好吗,傻妞……”
这一声傻妞,像是一把锋利的剑,刺穿了她最柔软的心脏。
胸腔处的疼痛,深入骨髓。
眼泪,刹那间便涌了出来。
“怎么哭了呢?”楚南笑着调侃,“莫不是被我的一番话,给感动了?”
不是感动,是痛苦,痛苦的要窒息的。
她错了,她一开始就不该招惹一个无辜的人进来,让他承受这些本不该承受的东西,她知错了,她后悔了,还来得及吗?
楚南是那样优秀的一个男人,凭什么被她这种一无是处的女人给耽搁了?
柳柳哭着摇头,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突然抽回了自己的手,推开车门便跑了出去。
“柳柳!!”
身后传来一声急急的叫喊,她却毫不在意,在一辆辆的车前穿梭。
她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突然间一片迷茫,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为什么在这里,要往哪里去,唯有眼泪不停的从眼里涌了出来。
喇叭声一声声的传来,伴随着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可她的耳中里却像是进了水,即使她再努力的想听清楚,却始终都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