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熬不过去了吗?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郑夫人的身体每况愈下,有些时候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芜忧这几日也回绝了所有的邀约,日日夜夜守候在郑夫人的房间。
“小姐,药熬好了。”
“给我吧!”芜忧从青瑛的手中接过了刚刚熬好的药,拿到口边微微吹凉。“娘,该喝药了。”
原本就一脸惨白的郑夫人此刻更是满脸愁容,“放着吧!”
“夫人,这药可不能不喝啊!”原本待在一旁的李妈妈开了口。
“我的身体我知道,喝了这么多的药也不见好了,整日昏昏沉沉的还是不喝了。妈妈你也知道我自小就不爱喝药,这临了却餐餐不离,不喝也罢了。”
“夫人,哎……”李妈妈自是知道郑夫人话中的意思,到了现在这样其实这药喝不喝都是一样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过如此了。
芜忧看着此时躺在床上的郑夫人,很多话想说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因她知道这病的苦痛自己是无法体会到的,说得再多也是无用。
恍惚间,一阵浓重的香气从窗外飘来,不用想也知道是府里刚纳的宋姨娘来了。
“妈妈,请宋姨娘进来吧!”其实郑夫人哪里是愿意见宋夫人,可毕竟她身为郑府的夫人,很多事情是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的。
只见宋姨娘一袭红色长袍,颈中围着白色貂裘,满脸粉黛,发上尽是金钗玉石。
芜忧见到这装扮,心中不禁暗喜,原本以为这宋夫人嚣张跋扈会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可现在看来简直像是“村姑进城”,俗不可耐。
“依云见过夫人。”虽说口中如此恭敬,可却没人任何行礼的意思。
郑夫人此刻却也不想计较这些,只想着早些把她打发走。
“姐姐这身子骨好些没,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很多事情还需要姐姐来操劳。”
“我这身子也不必说了,这些天在府里还习惯吗?”
“原本是不习惯的,可这些天老爷愣是把府中的很多事情都一一说了一通,现在也已知大半。对了,姐姐,这些日子老爷有来过吗?需不需要我提醒老爷多来看看夫人。”
“姨娘说笑了,这夫人还在病中,自是不愿老爷常来,若是把病引得自己身上这郑府就得出事了。”李妈妈毕竟是郑府里的老人了,很多府中的事,她自是十分清楚。这宋姨娘很明显就是来挑衅的,她可不愿郑夫人再受委屈。
宋姨娘的这些话,让芜忧心中更是满满的嘲笑。就她这样子,就是连郑素灵的一半都比不上。至少郑素灵也懂得审时度势。而她这样子,怕是不出几日就会惹得郑老爷厌烦。
原本宋姨娘以为自己的这番话一出口,必会让自己在这府中的地位有所提高,却不想李妈妈的一番话让她有些无地自容。
“我在和夫人说话,轮到你这个下人说话吗?”
“那宋姨娘,我能不能说呢!”就在宋姨娘的巴掌即将落到李妈妈脸上的前一刻被芜忧及时阻止了。
“二小姐,我可是……”
“你可是什么?对,你是父亲刚纳入府中的姨娘?这府中的姨娘不说上百也有数十个,年轻漂亮的更不再少数,你以为你有什么能力能受到父亲的宠爱。没错,你是陛下亲自下旨赐给父亲。可陛下整日为江山社稷操劳,你觉得你一个小小的姨娘会得到他的关注吗?你从走进郑家开始,你就是郑家的人了。我娘现在不论身体如何都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你从走进这个房间开始就一口一个姐姐,你要知道这里只有夫人,没有你的姐姐。还有,你现在不过就只是一个小小姨娘,也敢穿着一身红,你是想怎样,宣示什么,证明什么。真不知道你究竟有没有把夫人放在眼里,还是说你已经把自己视作郑家夫人了。”
芜忧心中本就不满,原本压在心里的话更是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我当然没有这么想,从前只听说二小姐性子有些娇纵,却不想竟会如此放肆。算了,我也不予一一计较了。我还有事,夫人,依云暂行告退了。”宋姨娘的话刚说完便自行离开了。
在她心里,芜忧不过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这郑夫人一旦离去,整个郑府就会是她的天下,到时候,还怕治不了她。
“小姐,您刚刚……”芜忧的一席话出口,让青瑛直直不愿相信。这还是从前那个温雅的二小姐吗?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哎!兰儿,你不该得罪她啊,若是娘真的走了,她定是饶不了你。”郑夫人也是没想到芜忧竟会如此说话,心中更是担忧,若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性子,定是会吃亏的。
“娘,是兰儿错了,兰儿不该惹事。”
李妈妈倒是没有惊着,她早就就得芜忧是个不会让人随意欺负的住。“夫人,二小姐也是为您说话。您还在这人,这宋姨娘就如此放肆。以后,这郑府岂不是要被她掀翻了天。”
“算了,兰儿,答应娘,以后万事可切勿太过冲动,忍一时方能风平浪静。”
原本郑肃峯是来探望郑夫人的,却不想听到了芜忧的那番言论。暗自庆幸初次见面时她其实算是放过自己一马。虽说她的这些话没错,可若是真的到了周国,以她这样子真的能很好的生存下去吗?若是真的在那样的环境之下,芜忧还能想现在这样如此坦然的说出这些话吗?
而此刻的高长恭在待在府中,看着自己的那张狰狞的面具发呆。一个会选择那般样貌面具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孩。温婉、活泼亦或是从容,她又究竟有多少种面孔。
“小姐,你怎么会想起把这面具拿出来!这大晚上,乱恐怖的。”青瑛见芜忧正看着拿着那日从街上买回的面具有些奇怪。
芜忧其实也不知自己怎么突然想拿起这面具,“青瑛,你说,若是没有人知道你的样貌,那很多事情是不是方便多了。”
“小姐怎么会说这些。”
“没什么,随意说说的。”
青瑛现在还不懂芜忧的意思。直到多年后,他们再次相遇才懂得芜忧此刻的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