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中毒了。”
一间整洁干净的厢房内,女子的声音平静的响起,细听、有些沉,“是……梦魇。”
什么?!
一道妖冶的红影‘噌’然上前数步,笔直的盯着躺在床榻上,陷入昏睡,脸色正常,睡的十分安详的女子,狭长的桃花眼中充斥着否决:
“不可能!”
不可能是梦魇,绝不会是!
梦魇之毒,他再清楚不过,中毒者陷入沉睡之中,会感到身体越发疲惫,无论怎么睡也睡不饱,更是会在沉睡之中、永远醒不过来。
为何他会这般清楚、这般了解?
因为梦魇是他研制的!
这种他亲手研制而出的毒药,天底下除了他之外,再无第二人知晓,这种毒只有他有,她绝不可能中此毒药。
下属微低着头,低声道:“主子,属下……没有医错。”
是梦魇。
御王妃睡的很沉,怎么叫都叫不醒,这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了,不是吗?
叶谦怔然的站在那里,脑中画面飞速的旋转着,怎么会中了梦魇?难道他忽略了什么?是他遗漏了什么细节吗?怎么会……
他神色沉冷的绷着一张脸,思绪转的很快。
下属诊断完毕,便退下了。
叶谦坐在床榻前,凝眸看着那睡的一脸安详的女子,眼底深深的沉着什么……等等!
他似突然想起什么,径直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碰——
一扇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一脚踹开,两扇门重重的撞在墙上,又弹了回来,发出沉重的响声,划破空气,十分突兀。
光线洒了进来,书房显得并不是太昏暗,但由于窗户是关着的,桌案后的那抹身影笼罩着一层沉沉的暗光,看起来沉甸甸的,无声压抑。
男人抬眸扫了门外一眼,从容不迫的收回目光,提着毛笔,继续落笔书写着什么。
叶谦大步走了进去,见男人只字未语,他直接扬手抽掉宣纸。
唰啦——
薄薄的宣纸被抽飞,在半空中凌乱的晃了一圈,飘落在地,悄无声息,再看桌案后的黑袍男人,仍是提笔的动作,墨汁滴在桌面上,绽开一朵纯黑色的小花朵。
叶谦目光笔直的盯着他,桃花眼中夹藏着隐隐的怒火,似一头濒临暴走边缘的野兽,那汹汹的戾气,几乎要压不住的爆发。
“是你?”
阴冷的嗓音溢起,字句似从唇齿间挤出那般森寒、冷冽,
“是你给她下的毒?”
是疑问的句子,更是陈述、肯定的语气。
梦魇之毒乃他亲手研制,除他之外,他只将此毒给过他一人。
半月前,他从他这里要走了梦魇之毒,又拿走了仅有的三粒珍贵的解药,一粒给定国侯服下,一粒给秦挽妖服下,还剩一粒。
叶谦伸出手掌,“解药!”
黑袍男人抬眸冷淡的扫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放下毛笔,理着微乱的衣摆,那悠闲的模样,跟个无事人一般。
他道:“没有了。”
不可能没有!
还剩一粒!
叶谦上前两步,身体直接抵在了桌案上,双手撑着桌面,俯首盯着男人,再次重申道:
“将解药给我!”
一个字、一个字,咬的格外清晰,冰冷,似乎男人只有拒绝,他便会直接动手。
然,黑袍男人的回答仍旧如同,解药?已经没了。
叶谦愤怒的直接抓住男人的衣襟,狂躁的将人猛力提起,猩红的眼中迸射出汹汹的怒火:
“我之前说过什么?你都忘了吗!”
无论他想怎样,要怎样,都可以,哪怕是这天底下的人都死绝了,也与他毫无干系,但倘若牵及到秦挽妖,不管什么事,只要与秦挽妖有关,他第一个不放过!
“你敢动她!”
“你竟敢动她!”
男人几乎着嘶哑的吼出声的。
黑袍男人抓住叶谦的手腕,拧了拧,却没将人拽开,他剑眉微蹙,相对于叶谦的暴躁狂怒而言,他仍旧平静的跟个无事人一般,声音很淡:
“动她的人、不是我。”
梦魇之毒、不是他下的。
叶谦怔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黑袍男人抬眸,墨黑深邃的目光直视他,道:“是你。”
噌——叶谦浑身一震,是他?不可能!他从来都没有要害秦挽妖的心,怎么可能会……脑中突然闪过一幅画面。
那天,在定国侯府,他及时赶到,制止了秦挽妖的动作,并且将那粒解药喂给秦挽妖……那粒解药……
那粒药……
他的眼中陡然滑过什么,“你在那粒药里下了毒?!”
黑袍男人扯唇低笑一声,没有答话,却使叶谦的脸色彻底苍白。
那天,他亲自喂秦挽妖吃下的解药,其实是……梦魇之毒。
这一瞬间,他整个人仿若遭雷劈、震惊诧然的僵住了,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掌,是他……他亲手研制的毒,亲手喂下的药……
不!
叶谦无法接受,他不相信是自己伤害了秦挽妖。
对于秦挽妖,他一直是小心翼翼的接近着,与她在一起,一颗心小心的捧着,生怕磕着碰着摔碎了,他与她的情谊,自诩干净纯澈如一张白纸,可现在告诉他,他亲手在这张白纸上画了一笔污墨,他不接受!
他猩红着眼眸,再次拽住黑袍男人的衣襟,已经失控的低吼道:
“解药在哪里!”
“把解药给我!!”
他愤怒、他控制不住自己,暴躁的摇晃着黑袍男人,黑袍男人也不挣扎,任由他质问怒吼,他越是着急,他便越是淡然,反而低低的笑了出声。
呵!
哈哈!
为了一个女人,一个才出现了不到半年的女人,看看他沉迷的样子,卑微付出的样子,跟条狗似的,还不自知!可笑,真是可笑至极!
那种女人便不该留着!
叶谦愤怒急躁的拽着他,似野兽般嘶吼:
“她要是死了,我一定要你陪葬!你多年来的处心积虑、韬光养晦,本宫全部给你抖出来!!”
愤怒的喝声飘荡在空气之中,震动得空气久久回响,迟迟不散。
这么多年以来,他们彼此最了解对方,叶谦不是开玩笑,要是秦挽妖有个三长两短,他绝对别想好过!
黑袍男人冷视叶谦,“你疯了!”
为了一个女人,一个有夫之妇,他竟沉迷的跟个疯子一般!
是啊,叶谦疯了!
但是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爱一个人是何等滋味,甘愿为对方付出、哪怕是生命,即便得不到,但只要看着对方开心、哪怕承受着人世间巨大的痛苦,也是开心的。
这是爱,这是他甘愿为秦挽妖付出的一切理由。
叶谦失笑一声,目光深邃的看着他:“呵……你最好不要爱上一个人,最好不要。”
黑袍男人冷绷着一张脸,眼中寒冷如冰,毫无温度。
不可能!
永远不会!
他这一生为复仇而来,绝不会爱上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