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没事吧?”白铠小将见夏悦娘没反应,不由奇怪,再次提醒道,“你若是为了杨安戈而来,再不抓紧些,怕是要白费这番心思了。”
杨安戈!
夏悦娘倏然惊醒,也顾不得道谢,挣脱了白铠小将的手,忍痛冲向登闻鼓,拿起鼓槌“咚咚咚~~”的敲了起来。
沉闷的鼓声传开,远处竟传来了回应的鼓声,咚~咚咚~远远的直达深宫。
九声鼓响,围过来的军士便都收了枪,肃穆的围观。
夏悦娘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成功。
太子妃所知,其实并不多,她只说是前朝曾有敲响过这登闻鼓,不过,那已是百余年前的事了。
“这位将军,能否提点民女,接下来要怎么做?”夏悦娘咬了咬牙,冲着那白铠小将求助道。
“姑娘放心,龙鼓已响,不稍片刻,必定有人来传姑娘进觐。”白铠小将温和的应道,“只是,姑娘受了伤,接下来的滚钉板……姑娘怕是受不住。”
“我若受不住,还请将军相助,将这血书上呈皇上。”夏悦娘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
这一番折腾,手臂和腿上已染满了血迹,此时被白铠小将提醒,剧痛再次袭来。
她的脸色瞬间煞白,紧咬了咬牙,从腰间取出一方白布,抖开之后,上面满满的红色的字。
当然,她是决不会告诉他们,这上面的血只不过是鸡血……咳咳!
“姑娘放心,我定护姑娘到达圣听,承上血书。”那白铠小将的语气变得郑重,他把手中的长枪交给边上的军士,双手接过夏悦娘手中的血书,瞟上一眼之后,他迅速的收了起来。
这时,里面有个将军带着人迅速涌了出来:“何人击豉?!”
夏悦娘看了白铠小将一眼,有些疑惑。
“他是大理寺卿秦霈,有权过问,不过你放心,滚过钉板,你就能见到皇上,他奈何不了你,也杀不了杨安戈了。”白铠小将压低声音,说得飞快。
“多谢,不知将军名讳?若悦娘今日不死,他日定当重谢。”夏悦娘这才上前一步,小声谢过白铠小将。
“我叫叶沐凡。”白铠小将侧身,阳光下,露出俊逸如削般的眉目,眸光熠熠,灿若星晖。
夏悦娘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不过此时也来不及说别的,她要做的事,现在才刚刚开始。
“是我击的鼓。”
秦霈的人倒是没为难她,迅速的带着她往宫门走去。
夏悦娘有些犹豫,回头看了叶沐凡一眼。
叶沐凡已经重新握了他的银枪,带着军士跟在后面,不知为何,看到他跟着,夏悦娘心里稍安。
经过杨老夫人等人面前,她停了下来,冲着他们郑重的行了一礼。
“悦娘。”杨老夫人心疼的看着她,张了张嘴,最终没再说什么,而是站稳后,冲着她郑重其事的还了礼。
“这个悦娘,对我们家安哥儿倒是用情至深。”杨三姨看着夏悦娘的方向长叹道。
击鼓鸣冤,本是常事,上到京都下至小县,所有衙门前都有这样的鼓,但,宫门前的这龙鼓却是不同,这是唯一一樽能直通天听的。
但是,为了防人捣乱,这儿的杀威刑罚也更严苟。
便是她们,也不敢轻易的尝试。
当然,她们有老夫人能进宫面圣,才没想到用这招。
“备,钉板!”秦霈望了一眼夏悦娘,挥了挥手,看似随意的往一边的随从瞄了一眼。
那随从趁着别人的注意力全在夏悦娘这边,悄然的离开。
准备钉板的人来的很迅速,很快,十几块长达半丈的钉板被抬了出来,每一块钉板上都是密密布布的长钉,长钉已是锈迹斑斑,也不知多久不曾动用,不过,此时看起来却似被临时清理过一般,钉板上还沾着水渍。
坐在宫门前的众人都听说过滚钉板的事,可是,谁也没想到,这钉板铺就的路竟这么的长,纷纷惊呼出声。
“夏悦娘,你现在若是后悔,还来得及。”秦霈凉凉的开口。
他的随从已经悄无声息的回到了他的身边。
“姑娘,你已然受伤,这钉板之苦……可得慎重。”此时,便是叶沐凡目露不忍,开口劝道,“不如放弃吧,这钉板,我朝虽还是头一次启用,但每一根钉都是……小姑娘,你莫要小觑。”
“谢叶将军美意。”
夏悦娘却平静的摇头,从太子妃口知得这个办法,她就做好了决定,现在又岂能放弃。
“我今天既然站到这儿,自然是深思熟虑过的,我不后悔,但我有一请求,还请叶将军看着杨家一门忠义的份上,给杨家一个面圣阐述的机会。”
“我会的,无论你成与否,我会想办法,将面书呈到圣上面前,给杨家一个机会。”叶沐凡重重点头,看了她一眼,突然说了一句,“我三叔是兵部左侍郎叶正彦。”
“……多谢。”夏悦娘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便敛了眸,微一颌首,抬腿站到了钉板前。
原来是叶侍郎的侄子,原主的堂哥。
原本静坐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望着那大胆的小姑娘。
她穿着一袭月白色及膝深衣,立领衬得她的肩颈优雅,身段窈窕纤柔,站在钉板前,阳光洒落,隐绣的白玉兰若隐若现,受伤处的血渍洇开,如同绽放的花,妖艳、醒目。
众人看着她,不由自主的屏息,生怕声响太大惊扰了她的行动。
此时站在钉板前,夏悦娘的心思里已经没有了周围一切。
她只想着,她一定要坚持过去。
长长的钉板连在一起,足有十几米长,所幸,这些钉倒是密密麻麻的并没有高低起伏,按着钉板的原理,她若是能快些滚过,机率还是极大的。
只是,她受了伤,失血让她此时手脚都有些无力,加上昨天忙了一夜未眠,这会儿想要快速的滚进,难度极大极大。
怎么办?
夏悦娘心念急转,打量着那些钉板,盘算着自己几息能到那头终点。
“夏悦娘,你若不敢,现在还有机会退开。”秦霈再一次的确认道。
他这么说当然不是怜惜夏悦娘是个小姑娘,他的意思很明显,只要她不滚,他就能把安戈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