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凌城的消息,一贯传得很快。
次日,所有人都知晓了小皇孙的事,夏书华的清白终于被洗清,豆香斋的生意空前的火爆起来,不少的商户甚至还亲自上门来,给夏悦娘带来了贺礼。
夏悦娘忙了一天,才算把这些人全都应付了过去。
黄昏时,韶江来了一趟,目光复杂:“县尊请你去一趟。”
“为了何事?”夏悦娘吃惊的问。
“不知。”韶江摇了摇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垂了眸转身走了出去。
这样的疏离,从未有过。
夏悦娘有些惊讶,却没有多问,交待了丫环们一声,跟了出去。
前往衙门的路上,韶江格外的沉默。
叶知县并不在签押房,夏悦娘直接被引进了后衙,才知道叶知县竟是设了宴。
“大人,您这是……”她不由愣住。
“坐。”叶知县抬了抬手,态度温和。
夏悦娘不知其意,只好坐下。
“之前刺杀你的凶手,还有烧铺子的人都找到了。”叶知县一张口,便说道。
“啊?”夏悦娘愣愣的,一时回不过神。
找了这么久没有音讯,这太子今天刚出现,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这也太现实了吧?
“前些日子便有了结果,只是,不好说。”叶知县叹了口气,“非是叔父我不帮忙,实是牵扯太大,如今倒好了,太子亲自来接小皇孙,而奚家做的事儿也曝露了,圣上已经重罚了奚家,剥了奚家的皇商,便是太子侧妃也被拘禁,只待她分娩之后才能领罚。”
“……”夏悦娘愕然,说不出话。
他的话等于间接的证实了她的猜测,事实就是这么的现实!
“悦娘,你阿娘明明是清白的,你之前为何不说?”叶知县又问。
“那些人明明不怀好意,我若说了实话,小腾能活么?我能活么?”夏悦娘直接的顶了回去,语气有些嘲讽。
“你可以和我说,和你父亲说。”叶知县叹息,“我们若知情,定会派人保护你,后来那场火情也不会发生了。
“我没有父亲。 ”夏悦娘冷了脸,站了起来,“大人,若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现在小皇孙安全,我也能安心重建我的铺子了。”
“悦娘,你父亲有苦衷。”叶知县抬头,再次叹了口气,“他……”
“大人,上一次,叶侍郎来去匆匆,半个字不提我阿娘的事,只怕是因为我阿娘的名声太难听,怕牵连了他的官名吧?”夏悦娘冷冷的说道。
“你怎么会……”叶知县吃惊,脸色渐渐的沉了下来。
“我说错了么?”夏悦娘淡淡的说道,转身看向外面,语气没有起伏。
叶知县说不出话来,垂首不语。
他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都是对的。
因为华书夏的名声太难听,他堂哥又在那样的位置,确实是因为这样的顾虑,才没有认她。
“看来我说的都是对的。”夏悦娘轻笑,语气缓和,“大人的关心,我谨记于心,不过,我也希望大人能记住,夏寡妇守节十八年不曾再婚,而我夏悦娘,也是遗腹子,与叶侍郎无半点关系。”
“罢了。”叶知县抬头,看着站得直直的夏悦娘,无奈的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我遵重你的决定,以后也不会提这样的话,你有何难处,也都可以来寻我,只是,悦娘,我希望你能静下心,好好的想想,你父……我三哥也是有苦衷的。”
“多谢。”夏悦娘客气的福了福,“大人若无别的事,告辞了。”
“去吧。”叶知县只好摆了摆手,放人。
他叫她来,原本就在为了叙叙旧,替他三哥说说好话。
华书夏能为他三哥守节十八年,还养大了这么好的女儿,理当给她一个名份。
夏悦娘没在意他的脸色,直接出去。
外面,韶江还等在衙门口。
“你晚上还要值夜?”夏悦娘坦然的上前。
“嗯。”韶江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外面的大路上。
“我先走了,注意安全。”夏悦娘点了点头,看到他这态度,有些无趣。
“我奶奶在寻冰人了。”韶江却突然说了一句。
“啊?”夏悦娘吓了一跳,停下脚步看向了他。
她知道冰人是什么意思,那是古代的媒婆,只是,他跟她说媒婆做什么?
借他奶奶的口,来提亲么?
“去周家提亲。”韶江淡淡的补了一句,“小婉的伤很严重,一直没好。”
夏悦娘顿时尴尬起来。
原来他说的是周小婉啊,她是自作多情了。
尴尬之余,她也悄然的松了口气,接着又有些担心,开口说道:“阿江,婚姻不是儿戏,你若只是同情……”
“奶奶催得紧。”韶江还是没看她,淡淡的说道,“她对我是真心,这便足矣。”
“是我多事了。”夏悦娘被噎了一下,无奈的说了一句,心里有些难受。
她不喜欢他,现在说这个话,确实不合适。
“街上已经戒严,回去路上当心些。”韶江说了一句,拿着刀往外走去。
夏悦娘抿了抿唇,在原地站了片刻,才往自家的方向走去。
韶江突然的疏离,让她意识到,她或许又要失去唯一的朋友了。
最近,总是在不断的失去。
失去刘婆子,失去铺子,失去闺蜜,失去小奶娃,或许又要失去韶江这个朋友。
当然,韶江从来没把她当朋友。
“回来了?”杨安戈站在门口,看到她时,迎了几步,温和的问道。
夜风轻拂,吹动他头上戴着的幕离的轻纱,他的脸在下面若隐若现。
“嗯。”夏悦娘停了停脚步,将所有的负面情绪抛开,扬起了笑,快步过去。
还好,她还没有失去杨安……不对,是杨安戈。
“叶知县找你做什么?说铺子的事么?”杨安戈缓缓转身,和她并肩往里走,关心的问道。
“他跟我说,上次在衙门刺杀我的人,还有烧毁铺子的人,都落实了,是奚家的人。”夏悦娘说了奚家的事,却在夏书华的事情上停了下来。
“怎么了?”杨安戈惊讶的停下脚步,凝望着她。
“他还说到了我阿娘。”夏悦娘抿了抿唇,放低了语气。
她恨别人欺瞒,如今,他问及了,她又怎么能骗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