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我阿娘是寡妇。”
夏悦娘今天的心情不太好，此时又被无缘无故的扣上了这么大的帽子，火气再也压不住，也就顾不上什么得罪不得他们的问题。
“敢问大人，何谓寡妇？”
“自是丧夫寡居之人。”叶知县有些不情愿，可看自家堂兄黑着脸又不愿离开，只好顺着话应道。
“我还未出生，我阿娘便守了寡，来到这东凌城里，开着这小小的豆腐铺，艰苦度日。”
夏悦娘点了点头，上前两步，指着豆腐铺的招牌，朗声说道。
街面上，虽然有捕快们把持着，却也不妨碍那些围观群众们悄然观望。
此时听到她说起夏寡妇，个个支起了耳朵，有些胆大的甚至还悄悄的靠近了几步，想听得更清楚些。
“一个女子，独自养大孩子，尝尽世间辛酸，十八年来，没有一个亲人帮扶，为何？”
夏悦娘扫了一眼外围，很满意的勾了勾唇角，冲着叶侍郎再次提问。
叶侍郎负手而立，阴沉着脸看着她，唇紧紧的抿直。
“要么，她也是孤女，要么，她有家难回。”夏悦娘不理会他凌厉的目光，继续说道，“她不愿提伤心往事，我身为儿女，难道还要查根问底，惹得她生气才是孝？”
话锋一转，直直的针对上刚刚叶侍郎的责问。
叶知县看着夏悦娘的态度，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是东凌城的父母官，他堂哥是兵部的左侍郎，如今却坐在这儿被一个小小的黄毛丫头指着鼻子质问。
这丫头，真是放肆！
“还是说，我应该跟着我阿娘一起吊死，才是孝？”夏悦娘咄咄逼人的望着叶侍郎，甚至还拱了拱手，请教道，“还请侍郎大人指点迷津，若是侍郎大人觉得是，说一声，我夏悦娘一定二话不说，成全侍郎大人所认为的大孝！”
“放肆！”叶知县终于听不下去，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韶江大惊，下意识的上前一步。
旁边的连清见状，及时的将他拉了回去，瞪了他一眼，无声的警告。
“不是大人让我有什么说什么的么？”夏悦娘挑眉，惊讶的看向叶知县。
“不过是问几个问题，你说那些个酸话做什么？”叶知县瞪了她一眼，“哪个说要你同你阿娘一起吊死便是孝了？”
“那么请问，侍郎大人说的大不孝是什么意思？”夏悦娘马上反问，“就因为我对我阿娘太尊重，对她以前过往全然不知？”
“叶大人也不是这个意思，小丫头休要扭曲大人的话意。”叶知县立即解释。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夏悦娘“呵呵”一笑，撇嘴道，“要不，两位大人想想办法，让我阿娘现在活过来，让我问个清楚明白再让她回去？”
“夏悦娘，本官好好的与你说话，休得胡搅蛮缠！”叶知县不由恼，袖子一挥，斥道。
“县尊大人。”夏悦娘却不怕他，反而一本正经的换了称呼，说道，“侍郎大人无缘无故泼脏水，小女子不服！”
“行了行了。”
叶知县被她噎得不行，偏偏大庭广众的，还有那么多的百姓瞧着，他还不能拿她怎么样，只好挥了挥袖，没好气的说道。
“你也不用这般较真，若是你真觉得叶大人说话过火，本官替他向你致歉，你满意了吧？”
堂堂县太爷开口道歉，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夏悦娘见好就收，冲着叶知县福了福：“大人言重，不敢。”
“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就算了。”叶知县罢了罢手，转向叶侍郎，“三哥，我们回去吧。”
“嗯。”叶侍郎再一次深深的看了夏悦娘一眼，转身走在了前面。
叶知县快步跟上。
他们一走，捕快们也迅速的撤离。
豆腐铺前顿时变得冷清下来。
“阿江，走。”连清走了两步，回头望了一眼，见韶江没跟上，忙低低的招呼了一声。
韶江只好跟上。
他们才刚刚回来，还要向连清交差，禀报此行的详细事宜。
“真是莫名其妙。”夏悦娘无语的看着离开的叶知县和叶侍郎，撇了撇嘴，进了铺子。
这时，通往后院的布帘晃了晃。
“他们来，说了什么么？”她凝眸，又没看到有人出来，侧头询问阿冰。
“没呢，只说要见姑娘，买了两碗豆花。”阿冰摇头，随即担心的问，“姑娘，出什么事了么？”
“没。”夏悦娘摇头，“我去看看小腾。”
今天的事，确实太古怪了。
除非，就是她想的那样，他们是为小奶娃来的们。
后院，喜婶正抱着小奶娃把尿。
一个月多的小奶娃胖乎乎的，右脸上还有个浅浅的酒窝，他靠在喜婶怀里，嘬着小手指，边流着口水，边乐呵呵的笑，口中还“咿咿呀呀”的叫着。
夏悦娘望着这一幕，脚步缓了下来，在外面时的烦躁也消散了不少。
“姑娘。”叶子莲站在一边，脸色有些苍白，看到她，低了头招呼。
“嗯。”夏悦娘瞅了她一眼，应了一声，走向喜婶。
院子里，丫环们都在，只是没有杨安歌的身影。
她也没在意。
叶子莲站好，在后面悄悄的看着夏悦娘，眼中流露一抹疑惑，不过，她很快又低了头，咬着唇进了小作坊。
“小坏蛋，咿咿呜呜的，说的什么呢？”夏悦娘走到小奶娃面前，伸手捏了捏小奶娃的脸，笑眯眯的问。
小奶娃眼珠子转了转，定在了她身上，停了动作。
“姑娘小心。”喜婶带了小奶娃有一段日子，对他的小习惯很熟悉，见状，忙提醒道。
话音刚落，小奶娃的尿便飙了出来。
夏悦娘迅速的往后一跃，避开了身上，衣摆却没能幸免，她无奈的提着衣摆，笑骂了一句：“臭小子。”
“姑娘，这可不能怪小娃，他还小呢，且，他正要尿，是姑娘送上门来的。”喜婶顿时乐了，帮着小奶娃说话。
“我回去换衣服。”夏悦娘无奈的摇了摇头，抖了抖衣摆，走向后门。
叶子莲在小作坊门口探了探头，瞧着她出去，咬了咬牙，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