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焰那瞬间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好。
她只能勉强点点头，自然也不会反对。
好在过了一会之后，柳叶似乎也放弃了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愿，终于没有再拉着她往下说。
只是笑容里带着一些苦涩。
“就是，说这一切的前提条件是他能醒过来才行。”
这才是两个人都必须要面对的事实。
岑焰一下子沉默了下去。
她的目光只下意识朝旁边床上躺着的男人看过去，后者一直都没有任何反应。
有时候也会想，她们如今的对话，顾龙武是否能听到一些。
是不是他在那一片黑暗里，其实也很努力挣扎着想醒过来，只是身体受到了限制，让他现在毫无办法。
这样的想法让岑焰胸口格外难受，整个都闷疼闷疼的。
一直到过去了好长时间，她发现了落在自己脸上那一道灼热的目光，忽然僵住。
“阿姨。”
“我就是看看你。”柳叶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只是既然被岑焰发现了，便还是将目光收了回去。
而后整个人都朝旁边看了过去，跟她一起看着顾龙武。
“阿焰啊，你说龙武，什么时候会醒呢。”
岑焰不敢说。
她是一直以来的习惯，不会对未发生的事情有任何幻想。
可能会有希望，但如果能做出猜测的前提，是自己能掌控，能有一些把握。
可很明显，顾龙武是否能醒过来这件事，她毫无把握。
好长时间柳叶都没有再说话，而是主动起身，“行了，我出去跟顾伯说点事，你再呆一会吧。”
她让岑焰留下，自己反而走了。
像是很清楚留在这里能让顾龙武醒过来的是谁。
一直等了好长时间，病房格外安静，岑焰也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只是过了半个小时之后，她靠在床边，然后终于俯身，在顾龙武额上亲了一下。
“我等你醒来。”
说完，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终于转身离开。
病房的门被轻轻关上。
岑焰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昌儿，走吧。”
“好。”
而没有人发现，就在病房里面，顾龙武的手指头忽然有了很小很小的一个弧度变化。
……
翌日。
岑焰一直在住处陪着岑如昌，直都时间来到晚上七点。
她给柳叶打了一个电话。
“阿姨，医生怎么说。”
一直没有人通知她，其实岑焰便已经知道了，顾龙武应该是没有醒过来的。
可如果是这样，她仍旧想知道医生的看法。
柳叶长长叹了一口气。
隔着长远的距离，依旧能听出来她声音里的无奈，“说最后的时间到啦，现在还没有醒过来的话，只能宣布是植物人。已经给我们下通知了。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去普通病房，不用再二十四小时监护了。”
主要是顾龙武每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心脏旁边那一处伤口恢复起来也很快。
过了好一阵子之后，岑焰才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知道了。”
“哎。不过阿姨还是相信有机会的，可能是暂时龙武没有找到回来的地方。迷路了嘛……”
柳叶自我安慰了一阵。
可是说完之后，又开始自嘲。
“算了。你先忙吧，阿姨也准备回去吃点东西。”
“好的。”
岑焰挂断了电话。
屋子里一直都没有人再说话，岑如昌自己呆在房间里，不知道是在看书还是玩游戏。
岑焰一向不会干涉他。
她看了看时间，距离自己交易还有两个小时。
便直接去了厨房做饭。
“昌儿，今晚想吃什么？”
“都可以呀，阿焰姐姐随便做一些吧。还是……我来？”
岑焰摇摇头，“哪有真要你一个孩子天天做饭做菜的道理。我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就随便做点，好了叫你。”
“好呢。”
屋子里气氛其乐融融。
这样的环境，其实是岑焰期盼已久的。
她从小就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有兄弟姐妹一块吃饭，可这样的想法，直到现在才算实现。
毕竟岑如昌，是她的亲弟弟了。
“阿焰姐姐，你是不是有心事。”岑如昌吃饭的时候，直觉她有点不对劲。
从刚刚开始，脸色就一直不太好。
他是个观察力很敏锐的孩子。
岑焰也没否认，喝了一口白水，声音很轻，“医生说，他成植物人了。”
岑如昌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他只是很确定，现在的自己应该没有办法去劝好阿焰姐姐。
同样的情绪代入过来，当他失去妈妈的时候，其实任何人也都安慰不了他。
便只能低着头，“我想，龙武叔叔那么舍不得你，他总会醒过来的。”
岑焰笑了一下。
“就是觉着吧，这世界上很多事情，可能并不是人力能挽回的。我们必须要做的事情……有的是会被现实阻拦的。”
而他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面对现实。
“但是要努力嘛！”岑如昌脸上带着笑，目光格外真挚。
那瞬间岑焰好像在他脸上又一次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少年总是最美好的时间。
意气风发，以为世界都可以被踩在脚下。
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就真的可以做成一切想做的事情。
哪怕那些梦想，在大人眼里看来真的就只是梦想而已。
“希望吧。”
她吃完饭，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
便直接去房间里拿了一个包裹出来。
转而吩咐岑如昌，“待会把碗筷洗了，早些洗澡上床睡觉。”
“好的。可是阿焰姐姐，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岑如昌就觉得不太对嘛。
她要出去散步什么的也正常，可怎么会提了一个大包呢。
岑焰没有回答，只是将包裹提好，直接去换了鞋子。
“记得我叮嘱过你的，没事别离开这个房间。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去我之前给你的地址，那里有一套房子，过几天应该就弄好了。”
“好嘛。可是阿焰姐姐，这些你现在交代我干什么？到时候你不跟我一块过去吗？”
岑焰微微一怔，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
“就是忽然想起来，觉得应该跟你提一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