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无话。
次日是个大好的天。
知道顾文茵回来了,同义一阵风似的从作坊跑到旧屋,离得还有好远,便一迭声的喊道:“文茵,文茵……”
作坊里正干着活的涂午牛和涂展牛听见了,也跟着撒了脚丫子便往这边跑。
“文茵,你见着喜宝了没?”同喜问顾文茵。
顾文茵点头,“见到了,他留在京城处理点事情,我先回来。”
同义听了便长吁了口气,说道:“见着就好,我还怕你俩走岔了呢!”
顾文茵笑了笑,心道:可不差点就走岔了,喜宝要是晚到京城一天,她们就得走岔了。
“我带了些京城的东西回来,都在我哥那,等他送过来,我再给你们分了。”顾文茵说道。
同义挠了头“嘿嘿”的傻笑,“我到没什么,就是我家媳妇常念叨着,说京城这样好,那样好的……”
同义娶了他舅舅小苑村的一个叫石谷雨的姑娘,姑娘五官生得清秀,最难得的是,一个乡下人却得了一张怎么晒也不黑的脸。自打两人成亲后,同义是凤凰村出了名的疼媳妇人!
“嗯,我带了五味斋的点心,还带了四季坊的布料,回头你让她挑,喜欢哪样就拿哪样。”顾文茵说道。
同义当即欢喜的吆喝一声,“我这就回去和她说。”
话落,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他一走,和涂午牛,涂展牛站在一起的同喜,连连摇头,叹气道:“完了,完了,果然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也没见我哥说我娘喜欢什么,整天的就是他媳妇喜欢什么,什么的!”
同喜摇头晃脑的样子,再加上他故意少年老成的话,逗得顾文茵几人哈哈大笑。
香凤这个时候从厨房走了出来,“我饭做好了,你们要在这吃吗?”
同喜几人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们家里也做好了,回家吃去。”
说着话,几人便往外走。
涂午牛和涂展牛住在罗猎户家,平时也就月头月尾回一次家。
罗猎户因为喜宝常年在外跑,自家这边又没什么子侄,乐得有他们两个在家添点人气。涂氏就更别说了,自己的娘家侄儿,疼他们俩和疼喜宝不相上下!
只是,这两年,涂午牛和涂展牛一年比一年大,两人都喜欢围着香凤转,可香凤待两人却没有什么不同。涂氏私下里为这事没少着急上火,没少说他们兄弟俩没用,一个都哄不好香凤。
元氏自从有孕后,罗烈便把里里外外的活全揽了,再加上两年前,家里的猪和牛都不养了,田也租给别人种,他只管打理扇子作坊,早年亏下的身子,一年比一年好。
“娘,吃饭了。”顾文茵喊了声躲在主屋的元氏。
元氏扭捏着走了出来,眼下一片青黑。
“娘,你昨儿夜里没睡好吗?是不是肚子里孩子闹得厉害?”顾文茵问道。
元氏欲言又止的看了眼顾文茵,哪里是肚子里的孩子闹得厉害,她是……元氏看了眼厨房里仍旧忙着的罗烈,扯了顾文茵走到角落,“文茵,你是不是不喜欢娘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顾文茵呆了呆,回过神来后,当即便吼道:“谁说的?谁说我不喜欢的?”
“不是,你昨儿晚上……”元氏看着气急败坏的顾文茵,心知是自己误会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陡然一把扣紧了顾文茵的手,“那就是顾家……”
“顾重山签了和离书,祖母的坟我们想什么时候去迁,便什么时候去迁。”顾文茵说道。
元氏目光一滞过后,立刻便是一片猩红,她慌忙的抬手拭了眼角,一迭声的说道:“太好了,太好了!你爹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自目睹元氏那个成型的男胎死在眼前后,顾晔霖恨不得能将一身顾氏的血换掉,只求和顾家彻底的断绝关系!现在,顾晔霖多年的夙愿终于让顾文茵实现了。
从此,顾晔霖再不是顾家人!
元氏眼里的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簌簌的直往下掉,只是,高兴之余,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想到罗烈,想到她再不是顾元氏的身份,悲伤突然就排山倒海般袭来,让她心痛得连呼吸都难。
“娘!”顾文茵眼见得元氏脸色发白,连忙一把搀住了她,轻声说道:“你不要这样,你这样,让叔情何以堪?”
元氏抓着顾文茵的手一瞬青筋纠结,她闭了眼,眨落眼里的泪,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不能这样,我是罗元氏,再不是顾元氏了。”
顾文茵听得心头一痛,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重重的握住元氏的手,给她以仅有的安慰。
从前,没能遇见穆东明之前,她并不是很能理解元氏对顾晔霖的感情。可当自己也爱过后,突然间就明白了,这世间,最不能强求的怕就是自己的心意。
喜欢谁,不喜欢谁,心自有选择,是谁也无能为力的!
“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罗烈的声音响起。
顾文茵连忙说道:“是我不好,我惹我娘生气了。”
罗烈朝元氏看去,见元氏红了眼眶低头不语,脸上满是落寞之色,虽然很是心疼,嘴里却说道:“令淑你是做娘的,哪有做娘的和女儿计较的?孩子小,不懂事,说错什么,做错什么,我们做大人的应该包容才是,哪里还能计较。”
元氏点了点头,拭去脸上的泪痕,轻声附合道:“你说得对,是我错了。”
真听到元氏认错,罗烈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正想着怎么安慰她几句,外面却响起罗远时的声音,“爹,婶子,我回来了。”
罗烈将手里的盘子往桌上一放,一边抬脚往外走,一边问道:“这个时候你怎么回来了?你回来了,木荷怎么办?”
正赶着马车进来的罗远时,听见他爹的话,扬声说道:“爹,你放心,我找了人看着的,再说,我是来送文茵留在我那的东西,吃过早饭,就要回镇上的。”
罗烈这才没说什么,上前帮着罗远时卸马车上的东西。
元氏这时候也收拾好了情绪,她扶着顾文茵的手,走了出去,问罗远时道:“木荷,她这些日子都还好吧?”
“嗯,好着呢,能吃能睡的。”罗远时说道:“婶子,你都不知道,先前还担心她什么都吃不下,肚子里的娃长不大。现在,一只鸡一餐都不够吃的,再这样吃下去,家都要吃倒了。”
“胡说。”元氏啐道:“一只鸡而已,哪里就能把家吃倒了?别说家里人都在赚钱,就是不赚,她吃得下也得仅着她吃才是。”
罗远时嘿嘿的笑着应道:“婶子说得是,就是我不吃,也得仅着她吃啊!”话落,看着元氏隆起的肚子,问道:“弟弟这些日子没闹您吧?”
元氏抱着肚子,哭笑不得的说道:“弟弟,万一是个妹妹呢?”
“哎,已经有个能干又厉害的妹妹了,”罗远时说道:“还是给我个能干又厉害的弟弟吧!”
他的话,逗得顾文茵和元氏几人笑得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