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阔的球场上,各有白驹黄骢,紫骝青骥,赤骅黑骊,蓄势待发。庆明国以明敛为首,皆是一身云白,普蒙族的马球队则是一身暗红,却是同样英姿飒爽,碧草如茵上,隐然的对峙之态,其中以双方阵营中的两名身形玲珑的女子尤为显眼。
明敛虽率众上前,却并未立刻开赛,反对毕尔丹说道:“王子与球队刚刚赛完一场,不妨休整片刻。”毕尔丹笑说:“多谢殿下美意。方才休息已然足够,可以开始了。”
“好。”明敛与他相对一笑,各尽其礼,淡淡道:“王子请。”双方策马入场,依礼仍由普蒙族开球。数十面金鼓隆隆击响,声势震天,场中诸人目光炯炯,座下骏马突突打着响鼻兴奋难耐,已尽现冲锋陷阵前的激昂。
待到毕尔丹驭马当先,手起挥杆,明漆七宝球在空中遥遥化作一道圆弧,直击对方门前。随着众马兴奋长啸,鼓声大作,场中呐喊声马蹄声混作一团,杂杳尘扬,拉开大战。
毕尔丹击球而出即刻打马进击,数骑左右随上,正是西羌善用的快攻之术。明敛手中多多杖轻挥,身后几人快驰之时分别各据一方。毕尔丹定晴看去,却是一、二、二、一梭形阵势,此阵势攻守皆宜,行动迅速,乃是初时交锋最佳阵形,他便知真正遇到了对手。
果然短兵相接,普蒙族立刻有数名随员被截下,而他身旁白影一闪,明敛策马紧逼,阻他攻势。即便遭遇劲敌,毕尔丹仍是沉稳传球,球落这处正有三个已方球员打马接应。却见一柄红漆杖横穿而出至,一晃穿入普蒙族队员杖下,闪电之中已将球断下当场,再见球杖划出一道利落的弧影,彩球高飞直落中场。
明敛断球之后纵马飞驰,梭阵立刻变守为攻,化作锋矢阵形,追随着彩球射往普蒙族球门。即使是毕尔丹此时亦不由大喝一声:“好!”与普蒙族队员返身追击。
马球落处似众矢之的,争逐时一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断开两名普蒙族队员,纤细窈窕的白色身影轻灵冲入对手阵中。
文锦禾一直被身侧的哈丽珠缠得紧,两人骑术不相上下,此时好不容易才脱身。只见手中红杖轻划,夺球而下,那球在她杖头略停,晃过一人阻拦往前飞送。冷于秋恰在此时纵马门前,但见他英挺身姿于马上忽尔侧俯,尚未待球落地,“嗖”的一杆漂亮长击,马球应声擦着对方守门官的衣角破门而入。
这一瞬间球过全场,连转三人一气呵成,快的几乎叫人不及反应,观战诸人似乎都愣了片刻,才猛然爆发出动天欢呼。
文锦禾朝着明敛的方向微微一笑,银制镂空面罩下,只露出优美的下鄂曲线。即便是隔着场中数人依旧可觉察出那双眸子传递而来的温暖笑意。
他们甫入球场便以快攻破普蒙族球门,使得庆明国众人士气大振,擂鼓声中摇旗呐喊,一时久久不息。场中战事却不停顿,普蒙族败而不馁合军反攻,庆明国一击得手迅速回防。
明敛驭马驰回到中场,金杖之下阵势化为半月型。又有晨亲王和冷于秋二人从旁边倾力协助,普蒙族凌厉的攻势如遇到铜墙铁壁顿时一滞。
文锦禾再次接到球,策马驰入中场,身边风驰云骋贴上来一骑,红衣明媚鲜活耀眼,正是哈丽珠。隔着红漆面罩,那双眸子犹自闪耀动人光华,文锦禾手下迟疑,对方球杆轻挑,险些将球截去。
随着鼓声越转越快,场中众人马速渐急。双方阵营中两名女子围绕着彩球左右周旋,红裙白衣,一明艳一轻盈各占轩场。场外众人只能看到两道倩影倏然疾驰中形影相随,踏风腾云浑若一体,忍不住纷纷喝彩。
对方如此紧咬不放,饶是文锦禾自负骑术不弱小,也渐觉手下吃紧,身侧人影微闪,却是明敛迎头赶上。
文锦禾知道他带球的技术十分了得,球一旦到了他杖下便绝难夺回,当即手腕一转,正欲将球传过去。哈丽珠似乎颇有忌惮,觉出她的意图后长杖斜带抢至球旁,双杖相交却是谁都不肯退却,一时呈现僵持局面。
此时另一名普蒙族球员靠上前,长杆一伸陡然插进来。不知道三人中到底是谁失手力道一偏,只听“哧”的一声摩擦闷响,哈丽珠的球杖猛然脱手,高高飚射出去,重击在文锦禾的马首上。
那马受惊之下扬蹄嘶鸣,几乎人立而起。看台上瑞雪公主看得分明,文锦禾带球过程中重心一直倾在手上,这一颠簸顿时失力落马往地下栽去。场上马匹因这一惊躁动不已,若是落在马蹄下后果不堪设想,不由紧张得攥紧了裙幅。
场上场下一片惊愕,所有人都盯着球场中央失去了反应,电光火石之间,一骑骤然掠上前。探身抬手已将坠至半空的文锦禾接住,猛然用力带起,眨眼间便身轻如燕便落在那人马前。
顿时人人都松了口气,这才看清跃马上前的人是明敛。虽说刚才他离得不远,但坠马瞬间那一气呵成的动作说是风驰电掣也不为过,让人无不膺服于他敏捷的身手。
明敛神色清冷的扫过周围的普蒙族球员,若不是刚才这些人挡在面前他也不会不得近身,险些救人不及。
手下仍紧紧握住身前人的肩膀,直至对方微微一动,侧过身来才松开。“谢谢。”面罩之下,文锦禾红唇微启,轻轻出声。浅金色阳光笼罩下,明敛凝睇着那双眼睛,一时竟忘了挪开。
毕尔丹用普蒙族语对着刚才肇事那人呵斥一声,目光转过哈丽珠,略一停顿,随即向文锦禾道:“刚才的事情实在是抱歉,摄政王妃可有受伤?”
“无碍,一点意外而已。”文锦禾淡淡看了一眼哈丽珠,翻身下马,后者傲然立于马上,毫无退缩之意,盈然的眸子暗澜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