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陆沉渊到了阳城之后,整个人表现的相当接地气,但是整体来讲,他的样子还是不太接地气。
杨晚秀问他:“你为什么想要学做饭?”
陆沉渊回答:“我年青的时候自视极高,总觉得只要有了身份和地位就什么都有了。”
“可是现在却发现,身份和地位说到底不过是摆在那里看的,当不得饭吃,看着体面,个中滋味却只有自知。”
“我以前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亏欠了自己的家人太多太多,现在这把年纪了,想要补救可能已经晚了。”
“但是我总觉得我还是可以再做些什么,也许已补救不了什么了,但是至少我努力了。”
杨晚秀听到这话倒笑了笑:“我没读过什么书,说不来你们这些读书人的大道理,但是我却知道,人和人之间相处,从来都是以心换心。”
“只要那颗心是诚的,那么就算是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至少也能让别人看到你的真心,看到你的真心了,别的不说,至少能和平相处。”
陆沉渊听到杨晚秀的这句话若有所思,总觉得她的这话听着简单,却很有道理。
杨晚秀支着他去烧火,她在一旁切做米粉用的浇头:“做米粉其实很简单,只要把米粉烫好,浇上合适的浇头就好。”
“所以一碗米粉好不好吃,全看浇头,而浇头要做好,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辣椒和油盐以及其他调料,总归要达到一个最好的比例,味道才好。”
“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好,不但像你们这样的外乡人吃不了太辣的浇头,我们这些本地的老骨头,也吃了不太辣,可是大部分年青人却又觉得浇头要辣一点才够味。”
“所以我在做浇头的时候,一般都会做上两种,辣一点的微辣的,按着大家喜欢的口味盛,所以就能得到所有人的赞美,夸我做的米粉好吃。”
陆沉渊总觉得她不是在教他做米粉的浇头,而是在说其他的事情。
杨晚秀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是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能体会得到做米粉的人心情,每个人在不同时期的胃口也有所不同,又怎么可能做出来的浇头能让所有人满意?”
“大家都夸我做的米粉好吃,不过是觉得我做饭辛苦了,就算有点不合意,也会一直在那边里夸我。”
“他们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他们或尊敬我,或不想得罪我,或珍惜我的劳动成果,或他们就单纯的喜欢我,所以不想让我费心再去调整浇头的味道,让我少劳动一些。”
“我这么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陆沉渊的心里肃然起敬,之前杨晚秀见到他的时候,动不动就要拿锅铲揍他,他一直觉得她就是个蛮横不讲理的老太太。
可是今天听到她的这番话后,他就觉得,这位老太太是一个有着大智慧的老太太,值得他尊敬。
他轻声说:“谢谢!”
杨晚秀将手里的木耳切完后说:“你不用谢我,算起来我还得谢你。”
陆沉渊的眸光深了些,杨晚秀伸手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我知道你的本事,景家的这一大家子人,之前有太多对不起你们的地方,你来了之后并没有报复不相干的人,你没有迁怒其他人,我就很感谢你。”
“眼下景家发生了这一连串的事情,细算起来,多少有些丢人,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在旁边看笑话,但是我却觉得这就是个笑话。”
“燕归是个好孩子,她吃了太多的苦,这些年来过得相当不容易,如果你真的想要认她的话,那就对她再好一点,用你的心去换她的心。”
陆沉渊轻声说:“谢谢杨婶子,我心里有数。”
杨晚秀又说:“我会去劝燕归,往后过年不会再让她来阳城过,让她也去陪陪陆家二老,往后,她就是陆家的姑娘,不再是景家的姑娘。”
陆沉渊实在是没有想到,杨晚秀会有这个决定,他轻声说:“你们养大了燕归,对她而言,你们同样是亲人,我们全家都不会阻止她跟你们亲近。”
陆沉渊到此时终于明白杨晚秀为什么能得到岳晴照和陆桥东的一致好评,这位老太太经历的事多,心却依旧透亮。
对于这样的老人,陆沉渊发自内心的尊重。
因为尊重,所以他心里又有些后悔,之前他真的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觉得他们都是那种贪心的人。
杨晚秀看到他的样子只是一笑,现在景建国已死了,景留洋也已经落入法网。
他们都是她的至亲,她心里难过归难过,却又觉得这事相对而言会是一个好的结果,毕竟他们活着,就会止不住内心的贪婪。
而那些的贪婪很可能会带来更多的祸事,害更多的人,所以还不如早做了结。
景燕归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米粉已经煮好了,吃一口味道却和平时有些差别。
她笑着说:“奶,你今天换口味了啊?”
杨晚秀笑了笑:“今天这米粉可不是我煮的,是陆先生煮的,要是不好吃,尽管找他!”
景燕归有些意外,陆沉渊到阳城之后可以说是被杨晚秀支得团团转,但是杨晚秀很少会让他上灶台,基本上都让他做一些打杂的事情。
陆沉渊之前一直没有反对,看这架式,似乎杨晚秀还想把他培养成大厨?
她想起昨天晚上她和岳晴照聊天时说到的事情,嘴角不由得微微一勾,这位该不会是想苦练厨艺,以搏得美人的欢心吧?
对于这事,她是不会发表什么意见,只觉得醒悟过来之后的陆沉渊还是有些意思的,这样的他倒让她明白年青时岳晴照为什么会喜欢他了。
他也不是那种一无是处的男人。
陆沉渊在旁说:“我第一次跟着杨婶子炒浇头,可能味道不太好,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可以跟我说,我努力改进。”
景燕归一点都不想去挑他的刺,闻言只是一笑,端着米粉便坐到桌子上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