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还是第一次在治病时被这么多人围观,不免心中有些发怵,她抬头向人群中望去,希望能看到那个她熟悉的身影。
果不其然,重重人幕外萧珩负手悄然站在那里,虽一样的粗布麻衫,但身姿挺拔气质出尘,与周围的人想比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不动声色间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势。
江离仿佛看见了他唇角那一抹浅浅的笑意,不知怎地心中一安,唇角漾起了一个自己也不知道的笑容。
二妞年纪小,不能服用麻服散,江离便哄着她喝了一碗自己配的安神汤,待她熟睡后再用处理过的剪子小心翼翼剪去舌根底部连接过紧的地方。这个工序很简单,不过片刻就完成了,期间二妞一直在熟睡,也没有感觉到痛苦。
江离小心翼翼将朱砂和玄明粉洒在伤口处,叮嘱道,“接下来二妞的饮食要清淡些,忌食辛辣食物,每日要用淡盐水清洗一遍伤口,不出半月便能痊愈了。”
二妞爹听说自己相依为命的宝贝女儿能开口说话了,顿时感激涕零,不顾自己双腿残疾,跪下来便要给江离磕头。
江离忙搀住了他,“大哥使不得,我不过只是尽我的本分而已!何况二妞这么可爱,我怎么忍心让她以后都不能开口说话?”
说到这里又打量了下二妞爹拄着拐杖的双腿,迟疑开口道,“倒是大哥这双腿,不知能否让小弟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解决办法?”
二妞爹已在拐棍上生活了好多年,听闻江离有办法救治,当下喜不自胜,哪有不应允的?
但仔细检查一番后江离的眉头却不由皱了起来:二妞爹的这双腿是从高处跌下摔断了腿骨,后又没有得到及时治疗引起了骨头的错位。年深日久,淤血累积,血脉不通,腿骨断处更是早已长出新肉,想要再恢复从前的样子恐怕没那么容易。若她有金针在手,用金针刺穴配以热敷推拿,再配合着开些药方,想必还能有几分把握,可惜她出门匆忙,手头一应用具全无,一切只能从简。
此处盛产田七,她便就地取材用田七煮了浓浓一锅水,将伤腿至于其上,用蒸汽将药力渗透进去,再配合腿部推拿,令散瘀消肿。
推拿是个体力活,完成时江离已浑身大汗淋漓,她随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找来纸笔开始写药方,边写边嘱咐道,“此药需连服七七四十九日,每日再配以热敷汗蒸,半年后想必就会有所见效。”
二妞爹连声道谢接过药方,只见药方上写着三七,姜黄,桃仁等零零种种二十余种药材,待看见其中丹参珍珠两味药,他一张脸顿时变成了苦瓜脸。
江离自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其实她已将药方中的名贵药材尽量换成了价格相对低廉的替代品,无奈这个家庭实在太过穷困了,即便如此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她想了想,拔下头上束发用的乌木簪子递到二妞爹手中,温言道,“大哥,这个你拿着吧,虽然值不了几个钱,拿去当铺也能勉强当上几钱银子。这药不能停,你先拿着救救急。”
二妞爹自是百般推辞不肯接受,江离劝慰道,“我这也不单单是为了你。你看二妞还这么小,又只你这么一个亲人,如果你不快点好起来,你让二妞以后怎么办?”
二妞爹看着兀自在床上酣睡的自家女儿,看着她蓬乱的头发和身上乱七八糟的衣裳,顿时眼圈一红。他千恩万谢地接过了江离手上的簪子,又跪在地上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在江离的再三劝阻才站起身来。
围观众人见此情景纷纷拍手称赞,有夸江离妙手回春的,有赞她仁心仁术的,更有甚者说她是药王菩萨转世,专门来帮助他们的。
江离感念众人贫苦,干脆在村口大树下支了张小桌子,免费为村民治病。
这个地方交通不便,平日里连个走方郎中都没有,当真是小病靠撑大病靠命,这下来了个医术精湛的年轻大夫,还不收诊金,众人奔走相告,不过一会工夫队伍就从村头排到了村尾。
江离一个人又要看病,又要开药方,顿时忙得手忙脚乱。她看了眼身旁悠然看戏的萧珩,嘴巴一努,“喂,帮个忙!”
萧珩眸光淡淡扫过她,没有应答。
江离正想一拍桌子怒斥他几句,眼珠一转,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神情,“大哥,你忘了临出门前爹娘交代你要照顾我的嘛!”,说着眨巴眨巴眼。
得,忘了现在两人的身份是兄弟了!萧珩无奈摇了摇头,纡尊降贵应了这差事。
两人一个口述药方,一个记录在案,倒也配合默契。在她忙得口干舌燥又分身乏术之时,萧珩便大发慈悲时不时赏她一口水,江离也便就着他的手喝了,就这样一直忙碌到天色擦黑才总算收了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