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朗乜了他一眼,点点头重复道:“此话不假,奸商。”
这下花无病简直被噎的欲哭无泪了,要说奸商,可不就是他自己么?萧清朗虽然也有些产业,可严格算起来,他并不经营。而自己,则是以商人身份开了饕餮楼......
几次三番的被打击,偏生他每一次都还兴致勃勃百折不挠的想要揭一揭萧清朗的短处。然而,每一次,结果都不尽人意。
天色渐黑,华灯初上。打发了蔫巴巴的花无病后,萧清朗就寻到许楚房门口。
“小楚,可要同游锦州城?”
里面沉默无声,甚至连灯光都没有一丝。
他无奈的叹口气,继续说道:“派去青云镇详查宋家的人回信来,说宋德清昨日离开了镇上一路往锦州城而来了。恰好,今夜宋德容也要携带宋夫人街市观灯,以示官民同乐。按着路程算,俩人大抵会撞到一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终于被自内打开。许楚绯红着脸颊,压着羞涩疑惑道:“宋德清妻女接连被害,且其妻过世不足百天,按着大周律法来说他应该在老宅守孝百日。怎得突然要来锦州城?”
萧清朗见她肯出来了,心里的石头才缓缓落下。他摇头说道:“缘由暂不可知,不过应该与宋德容有关。”
一边说,他就调转脚步往外走去了。自然地,许楚也下意识的跟了上去。
“看卷宗中,他们两家曾经关系也颇为亲密,甚至他们一家在锦州城落脚时候,也只与宋府只有一墙之隔。可是打前几年起,就好像生了隔阂。倒是宋德清对宋老太爷跟宋老夫人还算孝顺,时常探望照顾,奈何咱们大周没有分家从嫡长的规矩,多是跟地位发展最好的子嗣生活,所以身为州官的宋德容就理所当然的将二老接在身边照料。”萧清朗看了她一眼,见她陷入深思,于是说道,“而生隔阂的缘由外人不得而知,甚至旁人问起,他们俩也都闭口不提。”
“你说,会不会也跟杨姨娘有关?”许楚臆测。
此时,二人已经出了院门。却见外面人声鼎沸,车水马龙,放眼望去花灯流转,流光溢彩宛若星河。如昼的花灯首尾相接,明烛夜空,灿烂辉煌,蔚为壮观。
绚烂的灯火之间,萧清朗回首浅笑着伸开右手看向许楚。他并未开口,只是眉目之间已然满是情意。
街道一侧,褪去繁华跟热闹,就好像世间只剩下他们二人一般。而那如银河一般的灯火跟花楼,也成了点缀。
“小楚?”萧清朗挑眉,软语温声的唤道。
满城喧嚣中,突然静默的许楚突然绽开一个笑容,她深吸一口气往前一步,将手放入那个已经微微有些凉意的手心。
这一次,她脸上依旧染上一层红霞,却没有丝毫旖旎姿态。就如同一般娇俏的女子似的,含笑侧目看向他,“刚刚我见花公子情绪低落的围着明珠说什么,可是俩人又闹矛盾了?”
萧清朗捏了捏她的手指,将人拢在身侧,唯恐被人流冲散。待到听清她的问话,便漫不经心的说道:“大抵是二人之间的情趣吧。”
至于其中内情,他觉得不必多说。他可不想,跟小楚难得的二人时光,又多了两个尾巴。
锦州城的花灯极为好看,而今夜纵然是闺中女子也可随着家人或是闺中密友外出。所以,相比于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花灯跟饰品,一个个身穿彩衣身子窈窕的女子,也是一大亮点。
萧清朗想着许楚晚饭用的极少,晌午时候又因南风馆一行而空了肚子,所以只管寻着各样的小食跟零嘴儿让她尝鲜。
“唉,这块小米饼当真好吃,味道香甜还极为干脆。”许楚喟叹的又咬一口。
萧清朗见她吃的高兴,也不打断,直接探头在她咬过的地方一咬。就在许楚呆滞的瞬间,他点头开口:“果然香甜。”
许楚被他弄得脸颊发热,也不知该继续还是该怎样,倒是萧清朗温声说道:“前面好似可以猜灯谜,我们去看看?”
“恩恩。”许楚胡乱点头,将手里余下的小米饼匆忙塞进嘴里,然后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往前而去。
眼中忽明忽暗的灯火之下,依旧是那个挺拔的身影,就如同年前在郁南县的牛杂店一般。在人群中,总能鹤立鸡群一眼就让她看到。
那个时候,他也是这般牵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避开人群而行。
正当她因为回忆而心头发软时候,就见他们已经站在了花台之下。而那花台上,赫然是一排做工极好的花灯。
“今日老朽在此搭台,是为借宝地祥气,开年讨个喜。为表诚意,老朽将家中最好的六盏花灯都挂了出来。这第一盏花灯是吉祥如意迎春花灯。第二盏是四角绫绢刺绣灯,其上绣有梅花树枝,最是傲然洁净。第三盏则是六方琉璃盏,晶莹剔透,比之金玉亦要精美,整个锦州城中如此花灯也是罕见,第四盏花灯是牡丹花蕾灯,此灯惟妙惟肖,内外两层,内有数个精致如细烛的菱角灯做花蕊,外有牡丹花式的走马灯搭配,提在手上稍有动作就会如牡丹花一般层层颤动继而绽开。第五盏花灯则是宝伞花壶灯,宝伞之上缀有珍珠美玉,一旦伞内花壶灯亮起,则会绚烂无比。”他说完,人就站到了台中央,然后揭开桌上的红布,满脸喜气的介绍到,“至于这地六盏花灯,则是鸑鷟双栖宫灯。山海经曾记载,此鸟属凤,似凫而大赤目。它们总是雌雄双飞,比鸳鸯更恩爱。若是它们中有一只死去时,那另一只就会悲鸣三个日夜。最后热血冷了,血液干了,它也就相从于九泉。所谓生死相随,大抵如此。而这盏灯,便是我耗费数年心血所制作而成,其上鸑鷟更是请大师描画,又由莫家师傅亲自雕刻而成,而鸑鷟头部则以羽末点缀,身上全然是紫色宝石镶嵌,底座更是用上好的白玉衬托。纵然不动,亦是流光溢彩,绚烂夺目。”
众所周知,莫家最出技艺工匠,且属当代莫家师傅最为有名望。便是在宫廷之中,其工艺跟技法也很是被看重。
随着人们惊呼出声,许楚也将目光投在了那盏鸑鷟花灯上。虽然她不知道那位大师是何等地位,却也能从人群中的哑然抽气声中猜测一二。更何况,只看那盏花灯,美轮美奂,其形状为双鸑鷟,颇有凤凰风采,唯有颜色因着紫色水晶包裹而显得几分低沉。
大周朝对这些管束并不算严苛,只要不冒用龙凤之姿,一般不会触犯天威。所以,许楚倒是没觉得奇怪。
萧清朗见她对那盏花灯格外关注,似是带着喜欢跟惊叹,于是才悄然松了一口气,然后对着隐在暗处的魏延略微颔首。能入的她的眼,也不枉费他早早派人去京城快马加鞭的将此灯送出,还费心费力的设下此台。
要知道,虽然百姓多只认五彩凤凰之名,对鸑鷟并不熟知。可对于他来说,鸑鷟可不仅仅是恩爱相随的化身,更是王府正妃可用的图腾。
随着台上接连出下谜题,台下的男子大多为博美人一笑而尽力思索。从简单的猜字谜题,到化用诗词歌赋的藏头词,若非有些见闻只怕连猜第三盏灯谜的机会都没有。
毕竟,台主规定,若是第一局未猜测的或是猜错的人,就会失去下一场猜题的机会。而猜对的,则会按着先后,由最先猜出的那位将花灯取走。
而萧清朗,每一次都恰在第二名时候猜出。如此,倒是让许楚可惜了许久。
并非许楚不愿意动脑子,实在是她最不擅长古人猜字谜的事情。
像“砦门重映照残月”,“自有秋色伴西楼”甚至是“左拾遗右补阙”,听着都是文雅至极,可许楚却一个都猜不出来。
到底她与大周朝相差几百年甚至于几千年,能重新学习繁体字跟验尸典籍,已经算是幸运的了。若要让她猜字谜,还真是有些为难。
“一点周瑜不良,三战吕布刘关张;口说魏王曹操,十万雄兵犯疆;一旦赤壁大火,四川刘备称王;目下孔明献计,八千子弟投降。”
这一谜题出口,许楚心里倏然一惊。在她所看的大周史书上,并没有前世熟知的三国一说,而今这谜题......
萧清朗见许楚目露疑惑,于是解释道:“几年前曾有位名叫湖海散人的书生,常年以写话本为生,而此话本就是出自他手。曾也被京城一些书商售卖,只是后来那书生凭空消失,从他手中唯一流出的那本三国演义也就成了孤本。”
三国演义?湖海散人?那岂不是罗贯中本人?不对,不可能是古人罗贯中,若真是他,那以他的才学,绝不可能就此湮没在市井之间。
许楚双目瞪圆,要是这样说来,岂不是说她曾经的猜测是真的,除了她之外还有人穿越而来了?
“公子可知道那人是谁?”
萧清朗摇摇头,“当时我曾暗查,却丝毫没有结果。因为只是话本,所以我就未在注意此事。”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