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雅间的瞬间,屋里因着烧着火盆的热气涌来,让许楚鼻头发痒,也顾不得与萧清朗之间涌动的情愫了,赶忙取了帕子捂住口鼻打了个喷嚏。
几乎是瞬间,她发现自己不仅鼻塞了,而且流了鼻涕。于是,本来就眼睛发红鼻音深重的她,又手忙脚乱的揩了把鼻涕。
萧清朗点了点她的脑袋,然后叫魏广进门,而后竟然从宽大的袖袋中取了一包草药。
“去让人煎熬一下,无需三碗水煎成半碗,只要添水熬上一刻钟即可。”
魏广应声,拿了药包就离开了。这也就是在京城之外,若是让京城中各武官得知自己现在沦落到了给王爷的心上人跑腿地步,怕是少不得要笑掉那些人的大牙啊。
不过想归想,碍于王爷的威严,他还是没敢反抗,乖乖离开了。
许楚呆愣愣的看了看萧清朗,心里惊诧,自己好像是一直跟他在一起的啊,那他又是从哪里装了药呢?难不成,早起验尸之前,他就随身携带了?
萧清朗见许楚眼含泪光,又呆又傻的看着自己,心里某一处就跟被羽毛挠了一下似的。他说不上那种感受,反正就是别扭的很。若他知道网络用词,大抵就该明白,那就是传说中的傻萌傻萌的。
他干咳一声,不自在的端了茶盏掩饰,然后说道:“风寒之病不算大事儿,却也不能耽搁。既然难受了,那药自然是不能停的。”
许楚只觉得自己脑子有些混沌,就好像所有的智商在验尸时候都被用完了一样,眼下也不知道该回什么话。只有讷讷的陪着笑脸问道:“楚大娘早上没有交代喝药后不可贪辣,是不是......牛杂汤可以放些辣油?”
萧清朗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她脑子里居然还是吃食,一时之间不禁语塞。而后无语道:“风寒需忌口,难不成这还要我教你?”
许楚见他就只差翻白眼了,不由缩了缩脖子不再言语。要是放在没生病的时候,或许她还真会因着俩人牵手的亲近跟萧清朗关爱呵护而心思流转。奈何现在这突如其来的风寒,简直在堵塞她鼻子的同时,堵住了她的心肝脾肺肾,别说是脑子就连心思都没办法愉快的转动了。
魏广送来药的时候,就见许楚一副苦兮兮的表情,而自家王爷则悠闲悠哉的喝着茶水,时不时还瞥一眼闹情绪的许楚。那场面,竟然丝毫都不维和,莫名的就让他想到了皇后娘娘曾经作为将军府嫡女说过的一个词“实力宠妻”!
他打了个冷颤,好像哪里有些不对。见王爷听见动静看过来,他才赶忙使劲儿摇摇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然后在自家王爷还没给冷眼之前将药送了过去。
“魏大哥越来越贤惠了,比以前的冰块脸好多了。这么改就对了,以后肯定有许多小姑娘哭着喊着要嫁于你。”许楚半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的调侃着。
她的话虽然有些没遮拦,却也并不算僭越。毕竟,在她眼中,魏广大抵同自己身份没有多大悬殊,且两人日日相见也算得上相熟了,调笑几句不碍事儿。更何况,以前她也曾在萧清朗面前如此调侃过魏广。
萧清朗嘴角勾起,看了一眼许楚,见她眉目带笑的盯着魏广看,心里不由的升起那么几分不是滋味的酸气儿。他挑眉,不发一言的上下打量了几眼魏广,而后状似平静道:“小楚觉得我与你魏大哥相比如何?”
他声音看似平静,只是尾音有些高挑,带着些意味不明的诱惑跟深意。
许楚歪头,视线在二人身上转了转,无力道:“公子年轻英俊,有钱有权,不用言语就有倾人之资。我估摸着,大抵世间女子见了你都会趋之若鹜。而魏大哥人高马大,身怀绝技,妥妥的硬汉一枚,一举一动都容易给人安全感。这实在是没法抉择啊......”
说着,她还啧啧两声,正想要继续深问几句为何他们俩人都还没有婚配。就见魏广已经极快的放下了药碗,然后说道:“属下去催一催伙计,让人赶紧准备午饭。”
然而他还没走到门口呢,就听到萧清朗冷不防的开口说道:“嗯,确实是功力扎实,只是身为本公子的侍卫,平日里自然要勤加苦练才好......”
他没敢回头,只踉跄一下,心里欲哭无泪,觉得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啊。他不过是想要蹭许楚一顿饭吃罢了,结果饭没吃上呢,就被王爷的小心眼惦记上了。
哎呦我的王爷哎,您这还没追到呢,就开始明里暗里的吃酸醋,可是怎么一回事儿啊。若是许姑娘真给了您回应,您是不是得护犊子护到谁的面子都不给?
“公子,我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可否打个商量少喝一些?这药实在是忒苦了些,要是全喝下去,指不定一会儿都品不出牛汤的香味了。”许楚苦着脸跟萧清朗打商量。
萧清朗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丝毫不露,只讥诮的看着她又吸了下鼻子。那模样就差直接嫌弃她了。
许楚没法子,只得神情恹恹的很不情愿地接过药碗。她深吸一口气仰头灌了下去,只是就在下咽的瞬间,那眉毛眼睛都皱吧了起来。
萧清朗见她因着汤药清苦又咳嗽起来,赶忙从袖子中取了一颗麦芽糖出来,没有犹豫伸手递到了她嘴边上。
舌尖卷过手指,甚至留下了些许晶亮,显然就算再迟钝,许楚也发现了不妥。她脸色涨红,都忘了嚼入口的糖,更没空感受那在口腔中肆意蔓延的香甜。
愣怔片刻,她直接拽过萧清朗的手,而后七手八脚的掏出一块干净的白帕给他擦起来。然而,没等她解释呢,就听见萧清朗突然闷笑出声,闷闷的笑过之后,却又是爽朗大笑。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拿着的竟然是一直没还给萧清朗的那块白手帕。
俩人携手相望,一个眼含柔情满目笑意,犹如冬日的暖阳旖旎而熨帖。缱绻旖旎的年华,好似也沾染了如他眼神般的潋滟风光,也让许楚切切实实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怦然心动。就好像,霎那之间周遭万物皆不再重要,唯有他一展眉就能令自己无法自拔。
许楚说不上到底是什么感觉,就好像一直浩渺无垠对感情之事向来寸草不生的某一处,突然钻出了绿芽,让她不能忽略。
萧清朗见她身体突然僵硬起来,整个人也有些仓皇,也不催促更没了刚刚的调笑。而是目不转睛,静静的看着她动作,认真道:“小楚以为,我与旁人也会有如此耐心吗?”
“......”许楚愕然,突然觉得有些晕眩之感。她讷讷的动动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好像有什么,跟自己早些时候日夜警醒自己的想法不同了,她甚至不知道这份变化是好是坏。
“若非是你,我自然不会如此相陪。”萧清朗明显意有所指,他不期待只一次隐晦的告白,就能让许楚接纳自己。既然选择了温水煮青蛙,他总是得要付出些耐心才行的。
就在许楚窘迫又忐忑的时候,听得门外传来几声叩门声,接着魏广开口:“公子,店里的伙计来送吃食了。”
萧清朗收拢了自己的手,静默一瞬,开口道:“让人进来吧。”
只是广袖之下,他手指微动,似是回味刚刚那柔软温热的划过,还有许楚双手的温度。他年幼时候,常被皇后皇太后捏脸逗弄,所接触的女子双手多是保养极好,极为光滑的,唯有许楚的手虽然看似纤细白嫩,可实际上却略显粗糙甚至有些薄茧。
二人没有再多言语,只静静的在偌大的雅间中品尝传说中郁南县百年老店的牛杂汤,还有一干卤味。
可以说,虽然萧清朗素来极有规矩,可面对许楚时候,常常会退让包容一二。如今饭菜,虽然算不上是许楚极爱的酸辣,却也多少放了些辣椒调味。
然而无论口味如何,都没在调动起许楚的兴致来。甚至在萧清朗给她夹菜时候,她也下意识的缩了一下手,显然是还未消化掉萧清朗刚刚的话。
萧清朗也并不着急,目光淡淡的看着心不在焉的许楚吃饭,不急不缓的为她添菜。直到她将两碗牛杂汤都喝下,才颇为好笑的问道:“味道如何?”
“好......极好......”许楚低垂着眉目,迅速回话。不过在对上萧清朗那微微上挑的俊眉后,她的一张脸还是迅速红彤起来。其实,刚刚她哪里有好生品味啊,一则是没有心思,二则是鼻塞难受感觉舌头都是木的根本尝不出什么味道来。
吃饱喝足之后,萧清朗嗤笑一声,“若让老板看到,怕是得推胸顿足懊恼一番,好端端的一桌上好菜肴,却让人吃的如此索然寡味。”他见许楚看着桌上空掉的碗盘面露郁闷神情,随口道,“待案子办完之后,再行带你前来解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