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晏火瞪大了眼:“安……沈紫桐!你想弑君!”
“皇上九五之尊,沈紫桐命格太薄,恐怕镇不住,”安凝雪笑容依旧,语气却带了丝觉察不到的阴冷,“不过是想为以后想为百姓谋福的皇子清道罢了。”
“什么?那瑞王……”晏火被安凝雪的话骇到,慌忙去看瑞王,却发现他恭敬冲自己行了礼,才出声道,“母妃,霖儿的任务完成了……父皇终究是霖儿的父亲,霖儿先走一步,”说罢,他便抽出长剑,毫不犹豫地插向了自己的心口。
不!安凝雪痛哭出声
“霖儿!”晏火嘶吼道,见安凝雪毫不动容,不禁出声骂道,“到底是你的儿子,你便这般冷血吗!我不是人,你不也殊途同归!”
“这是霖儿的选择,”安凝雪不见一滴眼泪,依旧笑得如沐春风,“我无法左右……所谓忠孝不两全,我看霖儿便做得周全。把皇上围在御书房是为了顺遂母亲心意,最终不肯伤父皇分毫而后自裁是为了尽一份对皇上的忠心,况且,”安凝雪嘴角缓缓渗出一丝鲜血,“臣妾可是要陪霖儿的,陛下少一个儿子,少一妾也没什么不妥,但我的霖儿不一样,他不能没有娘,我也不能离了他。”
“你以为闹出这样大的动静便可一死了之吗?”晏火满头大汗,冷哼出声。
“接下来如何皇上便顺自己心意来就好,”安凝雪此时已是站立不住,跌坐在椅子上,“开棺戮尸,又或是挫骨扬灰,又或是大开杀戒,和我们母子依然无关。我已经为人两世,又报了仇,已然无憾……”她的眼皮不住颤动,最终还是流出两行泪,“至于霖儿·····我终归还是欠他的……至于皇上,”她冷笑道,“晏火,我沈紫桐和定远一门都有恩于你,你却恩将仇报,这簪子上的东西便是对你的……·最好的报答……·”
晏火闻言一惊,“你这贱人,在簪子上做了什么!”
“不过是·····下了点·····毒……”安凝雪已经没有力气说下去了。这簪子上,是她早就涂好的,能让人中风无法痊愈的药。晏火已老,她将簪子刺入的位置虽近心脉,倒也不至于伤了心脉,只会让毒素更快地侵入晏火的谁体,却不能让他死得过早。一个如此骄傲的男人,亲眼看着自己越发没用却又无药可医,大概是对他晚年最大的折磨。她的视线逐渐模糊,呼吸困难,安凝雪却笑得越发灿烂。
霖儿……娘来陪你了……
安凝雪在一旁看着,已是泪眼模糊,嗓子嘶哑到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到是这样的,猛然间,她想起这是梦,于是闭上眼睛,祈求自己赶快醒来。
快睁开眼啊……
睁开眼啊安凝雪……
快睁开眼啊!
安凝雪猝然睁开了双眼,猛然间坐了起来,连忙回头看床内。
霖儿呢?
她满头大汗地低头寻找,发现小娃娃将自己裹成了一个团子,睡得正香时,这才松了口气,才觉察到自己的里衣已被冷汗浸湿。她还是有些心神不宁,连忙翻身下床,连鞋都顾不上穿,就站在窗前,看到半空中确实是乌云低沉,雪花飘落,才算是真正松了口气。回到床上,盖上了被子,她的脸色却阴晴不定。
如果以后真是按梦中那般发展,她又该如何?
她并非迷信解梦一说,但这次梦中所见太过真实,不由她不考虑。况且她并非是能沉得住气的人,不保证以后急于求成,害得霖儿进了万劫不复之地……那她又该如何复仇?她复而下床,喝了杯冷茶,才渐渐冷静下来,强迫自己回忆梦中细节。
几十年后的安凝雪最终是将一把沾了毒的簪子插进了晏火胸口……
用毒?安凝雪眼中一亮,却又在下一刻神色晦暗。
虽说下毒已是她目前最稳妥,又不会伤害到霖儿的法子,却也不易实现。
深宫重重,她无依无靠,又如何实现?
安凝雪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若是放在从前,她便可叫兄长为自己寻回千种法子来暗中实施自己的计划……
等等,兄长?她如醍醐灌顶般,思路顿时明晰起来。
她还从未见过安凝雪的家眷。
她通过记忆可知,安凝雪入宫这么多年,似乎并不想争宠,从未借助过家族势力,也甚少,应该是从未接见过家眷,也不知是何缘故。也因此,她对安凝雪的亲属很陌生,脑中属于安凝雪家族的记忆也是一片空白。
虽说文臣不比武将,可对于她这久居深宫的人接触外界来说,却也是一条绝佳的路径。
她转过头看小娃娃,依旧是睡得香甜。
霖儿也是时候见见他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了。她的笑容不禁加深。
安凝雪披衣坐在床边静静思索,不知不觉间午休时间将尽。喊醒小娃娃之后,安凝雪也没叫鸢儿进来为他穿衣,先让睡眼松懈的小娃娃坐了一会儿散散热,自己坐在床边,拿着惯常用着的象牙梳为他梳头。等他完全清醒后,安凝雪亲自为他穿衣穿鞋,才抱着他下了床。
看着依然有点迷糊的小娃娃,梦里那些残酷的画面突兀地出现在安凝雪的眼前。她闭了闭眼,缓了缓神,复而睁眼,将小娃娃轻轻带到自己面前来,认真地对小娃娃叮嘱道:
“霖儿是大孩子了,以后就需要学着自己穿衣梳头了,”
“为什么?”小娃娃满面懵懂,“不是有乳娘和鸢儿姐姐他们吗?”
“……”安凝雪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且不说将她所梦之事说出会给这么小的孩子听有多荒谬,再者身为妃嫔或皇子,被人伺候理所应当,过的本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猛然间她对小娃娃说这种自己动手做事的话,反而有些不伦不类。
“娘?”小娃娃又唤了她一声,暗自奇怪。
今天娘为什么这般爱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