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不再言语,与李文生同时望向村口的路,不久,一辆马车飞驰而至,胡兰跳下马车,看见迎在那里的李文生,脸上红霞闪现,半低着头呢喃道 :“文生哥,我、我爹问你晚上有没有时间,想、想、想商量咱们俩个的亲事.......”
柳絮诧异道 :“这么快?”
柳絮是听说过这二人要成亲的,却没想到这样快,而且胡县令竟举双手双脚的赞成,且有大包大揽的趋势,只要李文生出人就可以的那种。
“快吗?不快,怎么也得十天以后。”李文生不满的指着紧挨着惜柳庄的一处简单的两进小院道:“这就是我家,以后承蒙照顾,我的、好、邻居。”
“哦........”相较于最初的惊诧,现在的柳絮,显然 承受力呈火箭式的上涨。
眼看着到了李文生成亲的日子,惜柳村也迎来了它翻天覆地的变化,在李文生的倡导下,整个村庄的房子全都是两进院的青石结构 ,格局构造完全一致,与其他村落柴草乱堆,牲圈乱搭、粪土乱沤来比,这里整齐划一、干净整洁得不像话,让柳絮有一种现代人居环境示范村的错觉。
挨着李文生家的,依次是李文武家、李文印家、李文才家,因李文印己经过世,只古月一个人,被柳絮邀请到惜柳庄居住。惜柳庄的右手边,则是宋乾等人依次居住。
房子落成不久,柳翠红便以身子不灵便为由,请来了周氏。本以为就此作罢,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头儿。
接下来几日,大房柳长海、刘宝珠夫妇、二房的柳长江、乔氏夫妇,四房的柳长潭、陈氏夫妇,甚至于下一辈的柳干、柳苗、柳条、柳花等等全都碌碌续续到访,仿佛一夜之间,李文武成了柳家的乘龙快婿,一时风光无两。
李文武虽然不悦,但总不能将柳翠红娘家亲戚全都赶了去让人戳脊梁骨吧?
没等李文武生气刁难,柳翠红先不乐意了,对已经三次到访的柳苗直接撂了脸子,没好气道:“你们一个个的,到底是来看我的,还是想通过我巴结上柳絮?怎么没说五句话,三句话都带着柳絮?”
柳苗被噎了个哑巴亏,却不能立马翻脸,给柳翠红递了一个自认为温暖如春的笑脸道 :“小姑,郑家杂货铺越开越大,害得我们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经多方打听,郑家杂货铺的那些新奇玩艺儿的进货来源是奇绣工坊,若是奇绣工坊将东西只卖方家不卖郑家,方家就能起死回生了。前个儿我才知道,奇绣工坊的东家是柳絮。李家兄弟与死丫头渊源颇深,尤其那李文生,说话更有份量,求小姑从中斡旋,帮促成此事。”
柳翠红斜瞟了一眼柳苗道:“斡旋?柳苗,你在逗你小姑玩儿呢吧?我不得矣嫁给李文武这个死瘸子,还不是拜你们大房所赐?让我帮你,你咋开的这个口?脸咋那么大呢!抛开你们算计过死丫头不说,单凭死丫头冷心冷肺的性子,看老宅的笑话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帮你们?”
柳苗讪然的笑了笑道:“小姑,你可冤了我的,你的事儿,是柳树做的,与我可没关系,我对小姑可一直敬重着呢。都说姑姑亲,辈辈亲,打断骨头连着筋,你可不能不帮我。柳絮也一样,再恨老宅,也和柳家有骨血关系,她不会做太绝的。”
柳苗向丈夫方正连连使眼色,方正心疼肉疼的从袖口里掏出一只纯银的镯子来,柳苗抢过来,直接戴在了柳翠红的手腕上,谄媚笑道:“小姑,你现在可是咱老柳家的本面。小姑夫的腿虽然是瘸的,但让你住着大青石房子,穿着细绸细棉布,又成县太爷女婿的弟弟,讨个肥差是盏茶功夫的事儿,你的生活,可是羡煞了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呢。”
柳苗不愧是做过多年杂货铺生意的东家娘子,一张巧嘴,将黑的说成白的,几句话,顿时将柳翠红对李文武的不满,转换成了与李文生俱与荣焉,。
柳翠红挺了挺腰杆儿,抬起戴着镯子的手腕,心里虽波涛汹涌,表面却摆起了谱,佯装淡然的点头道:“这话说得倒也不假,即便是现在,文武即使是个泥腿子,下边听话的兄弟和娘子也不少,柴禾有人砍,没了半垛就有人来补,怕我嫌不好烧,必须劈成尺长的劈子;水缸有人看,刚下去半缸就有人来补,怕我嫌弃村里的井水涩,必须挑山上的清泉水;肉菜有人送,天天不重样........你看你奶就清楚了,来这么几天的功夫,足足胖了一大圈。”
因为怀孕,柳翠红完全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身子也越发的笨拙,就连如厕都得要人扶着,别人无法贴身侍候她,只好请来了她娘周氏。
周氏不满的挑了挑眉头,面色不悦道:“我一天跟碎嘴子似的说八百遍,让你天天动弹动弹,结果你懒得屁X上跳蛆;让你少吃油腥大的,结果李文武不让人给你送肉你就破口大骂,娘可是过来人,孩子越大越不好生,咱村的柳儿她娘就是.......”
柳翠红一听不乐意了,当时就翻了脸,怒嗔道:“娘,哪有这么诅咒自己亲闺女的,柳儿娘跟我能比吗?她身子骨先天不足,瘦得跟鸡脖子似的; 我天生屁股大,天生就是好生养的.......”
周氏还想要唠叨,柳翠红已经不理会她,转脸对柳苗说道:“我只答应让你见死丫头一面儿,至于答不答应,那就不是我说的算的了。”
柳苗的脸色登时如春风拂面,高兴的拉起柳翠红的手笑道:“行行行,能见着一面总比两眼一摸黑强。我就说小姑最重亲情了,咱有那个条件,想吃啥就吃啥,别说是肉了,就是人参啥的珍贵药材也能当菜吃,过两日,我便给你送过来,保证你身子骨更硬朗,顺利生产,一举给老李家生下头个大孙子。”
柳苗不过顺嘴恭维的话,没想到拍马屁反而拍在了马腿上,香草怀孕的日子虽然与柳翠红相差不足一月,却比柳翠红早,若是一举得男,香草生的才是李家的长子长孙,自然更加深得李家人的喜爱。如今李文生成家在即,再生下男娃,以后更没有二房李文武这头什么便宜了。
柳翠红三翻两次惹怒李氏兄弟,在李氏兄弟心目中地位早就大不如前,柳翠红只盼着一举得男,母凭子贵,生李家第一个男孙,可以说是柳翠红的一块心病。
送走了柳苗,柳翠红不耐烦周氏与她啰嗦,象征性的端了一盏茶,直奔惜柳村周围的工地走去。
此时的李文武,和同村的其他年轻后生们一起,帮着工匠们搬运条形青砖。
匠人们用掺了糯米粉的灰,将青石砌起来,这样砌出来的墙,很是结实,寻常农家是舍不得这样来砌的。
因为需要砌墙的地方,都散乱的摆放着整块的大条石,柳翠红身子笨重,踉跄着被绊了一跤,水壶里的水也几乎洒空了。
柳翠红厌烦的啐了一口道:“哪有村子四周都砌墙的,搞得四面不通风,跟闷罐子和棺椁似的晦气。”
这句话说得声音不大,却被不远处的匠人听了个正着,登时就不乐意了,嗔责道:“小娘子不懂事就别乱嚼舌根子,棺椁你敢住我们还不敢砌呢!”
柳翠红怒瞪了一眼工匠,向李文武的方向走去。
见柳翠红难得拖着笨重的身子出了屋子,李文武难得脸色正了正道:“你想多动弹好生养,往平坦的地方走,别往这干活的地方走,摔到你早产就不好了。”
柳翠红扯了扯嘴角,难得娇嗔道:“我不是寻思着干活累了,给你们送些茶来,没想到被绊了一下,茶水都洒了,都怪我笨。”
李文武接过茶盏,见里面真的见了空,呵呵笑道:“没事,我若是渴了到牌楼下面喝就中,那里宋婶子支了大锅,天天喝热乎茶水。”
柳翠红噘了噘嘴道:“宋婶子送的,和我送的,能一样好喝吗?”
身边还灵散着站着两个后生,后生当前起了哄,给李文武闹了个大红脸,柔声道:“你快回去吧,若是想溜达溜达,让娘陪着你,别摔到了。”
柳翠红噘起了嘴,喃喃道:“娘跟我生气,我不让她陪着。”
柳翠红与周氏生气,那是三天一小场,五天一大场,李文武已经小乌见大乌,思空见惯。
柳翠红见李文武不接话,先扯了李文武的袖口,眼睛充满希懻的看向李文武道:“夫君,不如,不如你陪我溜达溜达吧,我身子太笨重了。”
李文武为难的看了看工地的活计,几个半大小子不干了,嘻笑着将李文武推到了柳翠红身边,算是给了他假。
自从虎骨事件之后,李文武对柳翠红颇多微词,尤其是周六儿事情过后,更是在心里结了疙瘩。
李文武心里有疙瘩,柳翠红又不肯低头认错,二人见面不是骂就是吵,关系一直不得缓和。
而实际上 ,柳翠红人长得好看,若她肯低头使些手段,也不至于如此的僵硬,所以,柳翠红一示好,再加上肚子里怀着李家的孩子,李文武也不好摆起脸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