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家乡，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换了一身天朝女子服饰的赤丹慵懒一笑：“一个危险的地方？”
“危险？很少有人用它来形容自己的家乡。”
她望着紫禁城中层叠错落的亭台楼榭，微微出神：“夷族部落分散，生活来源稀少，族人大多居于深山密林之中。那些地方沼泽遍布，蛇蚁成群，又长年环绕毒瘴迷雾，自我阿爸当上首领之代起，才好不容易召集族人跋山涉水，找到一处尚且宜居之地。”
“难怪夷族多萨满信徒，又多信奉巫蛊之术。”
她转过身来直直地看着他，露出小兽一般的狡黠：“萨满教非人为创立，而是自然生发，所以教中巫术灵性异常强大，可与万物联结。非为教徒，鲜少知晓。不知二皇子又怎会知道这巫术的破解之法呢？据我所知，天朝向来以道门为尊，更是将其奉为国教，二皇子为何会身负佛门至宝，又施展得一手好神通呢？”
他毫不意外地笑了：“道门素来匡扶正统，与东宫联系密切，自是照拂大皇子多些，又怎会对我另垂青眼呢？”
“大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察觉到她言语中的刺探，君酌依旧坦然告之：“渊清玉絜，尧舜之君；就之如日，望之如云。”
对面的人顿时兴味索然：“可惜天朝内忧外患，需要的并不是一个怀柔的明君。”
“哦？你这样看？”似是十分诧异。
赤丹毫不掩饰：“虽然在世人眼中，目今天朝繁荣鼎盛、万国朝拜，然而自上及下，奢靡之风渐起，朝纲日益松弛。藩王擅权，异邦入渗，忧患之势已初露端倪。当今太子并没有足够强硬的力量去面对可能发生的变局。‘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诚如是也。”
“我本以为……”这还是他第一次说话吞吞吐吐。
“以为什么？”
她的笑容愈加明艳，残阳之下，竟让他有些恍惚：“我本以为，你长于不毛之地，又身为女子……”停顿片刻，“现在看来，是我狭隘了。”
红袖拂面，伴着她清凉而肆无忌惮的笑声。错目之间，她已将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迎面靠近：“君酌，记住，是我选中了你，而不是你选中了我。”
气息越来越靠近，他突然竟觉得不能承受。她有一种天朝女子所不具备的热烈和不驯，让他移不开眼。
她满意地看着他的耳根烧红，调笑道：“你怎么，害羞了？”
即便被戏弄他也依旧没有回避：“不是害羞，是情动了。”
赤丹更加放肆：“二皇子身份显赫，这么多年，不会还没和女子亲近过吧？”
“倒是……有过。”
她刹那间就觉得这个游戏不好玩了，只好佯装不屑地将他一把推开：“想不到你长得弱不禁风，还会有姑娘喜欢。”
静了片刻，又想到：“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可有我好看？有我聪慧？”
“记不太清了……不过是年少时的无端懵懂，亦未曾有过肌肤之亲。”
明明松了口气，嘴却不能饶人：“你们天朝的男人，真是婆妈。我夷族男儿看上了哪家姑娘就直接抢回家，要是不愿意，下一只蛊就完了，怎么会有未成之恋？”
他半是示弱半有所感：“的确，倘若我有夷族男儿的血性，而不是瞻前顾后，或许就会得偿所愿。不过……”
“不过什么？”
“我遇到了姑娘，即便我没有那样的血性，姑娘也会主动到我身边。”
“你说真的？”
“嗯，”他点头，霞光也化成无限温柔：“所以我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