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真的开始筹备婚礼了,从上至下,接到命令的第一时间,便立即行动,干脆利落。
将军要成婚,对方是小姑姑!
若说起来吧,谁都会在第一时间觉得,差辈了吧?
不过,再一想小姑姑眼下的情况,她脑子糊涂着,和刚回来那天还不是一个糊涂法儿。之前还说昏迷就昏迷,身体情况也是不太好,这说不准哪一日……,都是有可能的嘛。
所以,将军此举,倒是多了那么些仁义之情。
嗯,可不止这些外人传,一直在宫里那位知晓了这个消息,第二天就派自己身边的公公送来了一道圣旨,他可是连成婚日期都给挑好了。
阮泱泱若这时是清醒的,真会给项蠡竖个大拇指,不愧是邺无渊的君,也不愧是从小一同长大的兄弟,绝了!
这道旨意,可真把邺无渊对她这个孤女的仁义情义渲染的登峰造极。
这下子,估摸着全城都知道她阮泱泱脑子有毛病了。她兄长为国捐躯,全家死于战火,仅剩她一人,可怜!她现在病了,更是无依,邺无渊当机立断要娶她,要照顾她今生今世,有情有义!
项蠡这圣旨,可是把他兄弟捧到了高处,估计现在全城的人都会知道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对同是沙场同僚的家人多有情义。不止这些年一直把人养在自己家中,还要用一生去照顾人家,将军夫人之位都舍得给人家。
哼,阮泱泱若清醒着,非得给他们每个人一个大白眼儿。
帝王狡诈,心眼儿多的跟藕眼儿一样,圣旨更是多的跟批发市场拿的货似得,说下就下!
邺无渊倒是真诚,接了圣旨,他也没给阮泱泱看,毕竟他清楚项蠡用意。
若有一天阮泱泱清醒了,在这圣旨渲染下,可不真是众口一致。
只不过,他仍旧有不满就是了,因为项蠡命宫中给择了个婚期,虽说是吉日,可却已是秋天,如今刚刚夏初,可不还得等上两三个月。
更主要的是,他担心阮泱泱不满意啊。
急于的想和他成亲,在她清醒时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如此任性恣意一回,他自是也想陪着她一同任性。
阮泱泱看了,倒是也没什么表示,有圣旨来,她都觉得挺意外的。但转念一想,大将军到底是大将军,成个婚连皇上都惊动了。
忙碌都是别人的,她只是要知道结果。结果是满意的,她也就不琢磨了。
玉衡阁,她就坐在大厅的软榻上,旁边是那把匕首,软榻外的小几上还放着那顶绿油油的瓜皮小帽。
小棠和小梨在忙碌,俩人没忙别的,忙着的是挑选今日尚青刚刚送过来的册子,那上头是定制各种首饰的名家名册。
这些个名家,是各有千秋,各有特色,这盛都权贵高门,哪家嫁女娶妻的,都是找这些名家来定做。
成婚时,女子身上的首饰可讲究了,从头到脚,共计多达可有九十九件,可想是有多少种多少件,大大小小。那时阮泱泱还清醒的时候呢,曾因为二房那儿要出嫁就准备嫁妆这事儿与吕长山讨论过。一听最高档次的可有九十九件,她就摇头,说肚脐眼儿里肯定也得装上几件金银珠宝,不然那么多往哪儿挂啊!
当然了,肯定不是九十九件都挂在身上,单单各种样式的钗子,步摇,簪子,区分明细,便能装满几个小箱子,更别说其他的了。
就是那耳坠都花样繁多,讲究的人家,即便闲暇时,当家主母上午和下午佩戴都有不同。细算算,九十九件算什么多?
母家陪嫁,这夫家还得给准备呢。
阮泱泱是没有母家,所以,便一同定做了,可把小棠和小梨愁坏了,因为阮泱泱根本没兴趣。
名册送来,还有一些新的样式等等图样,她看了几眼,就不看了。
这活儿可不就落在了小棠和小梨的身上,两个丫头好歹是跟了阮泱泱那么久,对于她的审美喜好,她们俩还是了解的。
这些东西巨贵无比,可她们俩心里头明白,甭管多贵,将军都舍得,于是乎,压力也就跟着小了些。
唯一难的是新款样式太多,而且又觉着吧,如若阮泱泱真清醒着,估摸着会定做一些自己的设计。可看看现在的她……唉!
阮泱泱没空理会她们想啥做啥,她琢磨啥呢?琢磨那股子不安呗。别的见不着影子的东西,她可以忽略。唯独这没安全感,老觉着有人害自己,这忽略不了。
那个留存于自己脑海中的女人,她真是不知道姓甚名谁,可某些特征又深入脑海。瘦削的,个头也不高,紫色的裙子。记不清长什么模样了,但又可以肯定她必然是嚣张且阴戾的。
这也就是那晚在戏园子,她很快就松开了那个女子的原因,吓得都要尿裤子了,那眼神儿骗不了人,肯定不是她记忆里的那个女人。
可她到底是谁呢?自己又在哪里见过她?这都是谜。而问邺无渊……问他更是白扯,他也啥都不知道。
连她为啥之前拿刀子捅过人他都不知道呢,更何况其他的事情。
所以,他曾说很早之前就想对她如何如何了,她就觉着骗人。既然对她那么关注,那她发生了啥他怎么全然不知?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身体一转,她改变了倚靠的姿势,手又把匕首拿了起来,塞进袖口里。放在这里,她随时可以拿得到,比较有安全感。
“小姐,尚青过来了。今儿大管家那边开始着手重修开阳阁了,尚青就是想过来问问,小姐确定要把开阳阁做新房?其实咱们玉衡阁也挺好的。”小梨走过来,微微倾身,声音压得低,又歪头看着她,小心翼翼。
他们为了啥呀?就怕哪天阮泱泱要清醒了,得后悔啊!
好歹是跟了她那么久,她以前什么性子可不清清楚楚。
圣旨都下了,这事儿板上钉钉。可万一哪天想起来了,她好了,会想砸死自己的吧。新房定了开阳阁,这以后去不去住?不去住的话,就好像是被赶出来的似得。
定在玉衡阁,最起码能保存点儿颜面,这里本来就是她的住处。大不了到时,把将军赶出去就是了。
他们这几个人可不为了阮泱泱想破了脑袋,改变不了别的,在细节处帮帮她,操碎了心。
然而,她本人却好像并不是太领这个情。
听小梨说完,她眉头就皱起来了,转着眼睛看向她,又看向站在门口没进来的尚青,眼睛里是有刀锋的。
“你们什么意思?怂恿我驳将军的命令,你们谁会在其中得好处啊?”什么新房,什么婚礼,她一个都没参与过。邺无渊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呗,她忙着呢,哪有时间管那些。
小梨哽住,门口的尚青可不更哽住了,好心没好报啊!
“小姐,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将军曾说,何事都要过问小姐的意思,尚青是领了大管家的命令过来,他们不敢擅自做主,这才来询问。”小梨立即解释,谁又想得到,阮泱泱这忽然间死心塌地的,活像是来了千军万马也分不开她和邺无渊。
“新房在哪里都成,我没意见。我和将军以后会是夫妻,是夫妻,自然住在一处。想让我开心,其实也很简单,把新房好好重修就行了。以后,不要再来问我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我很忙。”皱着眉头,她不耐烦是真的。只不过,忙……就有待商榷了。看起来她好像在忧国忧民似得,但实则,她已经坐在这儿很久了,最多换过几个姿势罢了。
两个丫头和站在门口的尚青可不就是无可奈何嘛,真有清醒那一天,她肯定得后悔。
按照她的性子,估摸着得后悔的惊天动地,他们都不敢想那是什么画面。
她神里神经的话在这些和她亲近的人听来是无可奈何,但某个人,那可是非常愉悦的。
谁又知道玉衡阁的事儿他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是传到了邺无渊的耳朵里。
放下从边关送回来的快信,邺无渊抿起的薄唇也弯了起来,不知何时来到将军府的拂羽坐在旁边歪头看那信,脸上也挂着笑。
他笑的可不是眼睛看到的,而是耳朵听到的,“这心枯之人忽然热情起来,也是让主子招架不住是不是?”他坐旁边儿都听到了,可不是捡了个大乐子。
想一想这些年邺无渊的暗慕,再加上自己亲眼所见,想想便觉得老天之弄人手段高超。
反正,拂羽是服气了。
“虽明知这一切并非她本意,却也让人止不住的期盼起来。”是啊,他心里头一直都清楚,她现在所做一切,均不是本意。
“管那么许多作甚?阮小姐病了,主子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阮小姐,天地可鉴。”拂羽笑不可抑,圣旨都下了。即便阮泱泱清醒了,也无力回天了。
不得不说,还是皇上手段高,在湘南他亲眼所见,此次机会可谓难得,一把就将阮泱泱的后路给堵死了,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