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龙渊前,很多敖家高手露出骇然之色,这位孤身闯荡界海的敖家神圣,居然如此强大。
对于强者如云的界关之地,哪怕是神圣,也并不少见,遑论这一位声名不显,独自修行逾千年,没想到今日以这种姿态归来,连四龙将敖锐,都没能接得住一剑。
昂!
万龙渊下,有沉闷而威严的龙吼声响起,那是许多敖家神圣被惊动了,离开了千年的人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且身份很不一般,那是敖谷的幼弟,不得不令人深思。
临近万龙渊底的一座如星空般深邃的幽蓝龙洞中,大龙将敖夙睁开双眼。
“大龙将,这敖戮剑道已臻至不可思议之境。”一位龙将深吸一口气,惊叹道。
“到底是怎样的经历,才能够铸就如此霸道的剑法。”
“只是他需要面对的,是一个根本不可能赢的对手……”
另外两位龙将相视一眼,这一剑虽然可怕,却也未曾超越圣境的范畴,而万龙渊底那一位,却是实实在在的另类。
大龙将敖夙没有说话,他一身幽蓝甲胄神华内敛,比星空还要深邃的眸子遥望万龙渊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敖戮来到了那座废弃的龙洞前。
金玉竹在曦光中摇曳,一片又一片,早已成材,却无人前来采摘。
“我只出一剑。”
敖戮沉声道,一双眸子冷清,渐渐收敛了所有的情绪,他看向龙洞深处,似乎并不在意是否得到回应。
下一刻,他一只手抬起,按落在那生满了锈迹的剑柄上。
天黑了。
没有半点征兆,整个万龙渊一下变得黢黑一片,这不是单纯的黑暗,就算是神圣高手的意志,也无法捕捉上下四方,他们看到了一片血土? 到处都是骸骨? 像是一片汪洋般,漂浮在天地之间。
这里的鲜血早已干涸? 凝固成了一座座暗紫色的大山,还有连绵的丘陵间? 残破的旌旗在摇曳。
呜!
有风声呜咽,像是厉鬼在啼哭,又好像英魂在哀鸣,诸多敖家神圣皆心神震荡。
“好可怕的杀戮剑道!”
有人看到血土中,一条条大道神链穿梭,隐隐勾勒出一枚虚幻的符文,这符文悬浮在血土上空,如同杀神的法旨? 无尽的威严气息,令神圣意志都隐隐颤栗起来。
紧接着,这枚虚幻的符文化成了一口黢黑的剑,刺破血土,重建天地。
轰!
一道剑光在龙洞前迸发,之前陷入了怎样的黑暗,现在这道剑光就有多璀璨,万龙渊中像是一下升腾起了万千轮骄阳? 无尽的光芒普照,每一缕锋芒都变得炽烈起来,很多暗中观战的敖家神圣闷哼一声,双目刺痛,忍不住涕泪齐流。
“好剑法。”
而这一刻,龙洞深处,一身粗布白袍的苏乞年缓缓睁开双眼,语气带着几分赞叹,开口道。
他动作很慢,那刺进龙洞的剑光,也像是陷入了泥沼中,龙洞外,敖戮冷峻的目光微变,有些动容,龙洞中的,比传闻中更强,甚至有些离谱了。
轰隆隆!
他握住剑柄的手掌青筋凸起,那迸发的剑光愈发刺亮,剑音如雷鸣,竟像是回到了混沌之初,那场开天辟地的盛景。
很难想象,这样一剑是从一位领悟了杀戮剑道的人手中刺出的,就算是大龙将敖夙,此时也不禁感叹一声:“杀戮之后是新生,向死而生,否极泰来,虽未闯过天关,但在道之一途,这位族兄已经走在了前方。”
不错,在苏乞年看来,此人尚未超脱,只是立身在圣境绝顶,但是在杀戮一道与剑道上的造诣,却还要更在不少圣人之上,甚至蜕变出来了一丝秩序雏形之力,没有通过星空武道大会,就获得了一缕无上契机,足可见其惊才绝艳,毕竟对于一位神圣而言,一千多岁真的还年轻,正处于鼎盛岁月。
敖戮则根本生不出多余的念头,他所有的心神意志,都沉入了手中的一剑中,这一剑,他蕴养了三十年了,本是为冲击九转圣境,超脱而上准备的,但现在用在了这里,他没有后悔,这一剑同样需要一个对手,足以令它极尽绽放的对手。
而龙洞中的那一位,并没有令他失望。
这一剑,刺入了一只看似平凡,却不见掌纹的手掌中,又好像刺入了一方宇宙黑洞,混不着力,一切锋芒与意志,都被刹那间撕碎,根本无法保持完整。
砰!
下一个瞬息,那手掌轻握,剑光崩碎,像是宇宙中走到生命尽头的恒星,碎成漫天光雨,而后沉寂下去,成为宇宙尘埃。
“你赢了。”
龙洞口,摇曳的金玉竹前,敖戮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下来,而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很多敖家神圣看到这一幕,皆沉默下来,相比于敖戮的身份,他们更愿意相信眼前这一刻,并不是假的。
万龙渊前,四龙将敖锐目光有些复杂,看眼前看上去有些萧索的身影,道:“你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说什么,我到底知情与否?还是说……我到底有没有参与?”
敖戮看他一眼,语气依然清冷,但眼泪已经蒸发,对于神圣而言,即便是情绪的波动,也不会太久,精深的意志修为,足以令他们轻易掌控自己的七情六欲。
“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消息。”顿了顿,敖戮淡淡道。
“什么?”敖锐目光一凝。
……
数息后,看那一袭黑袍远去的背影,敖锐心中有些压抑,很多话想说,却说不出来,哪怕出身在人龙世家,也有着很多常人难以理解的牵绊与纠葛,他不清楚这一次见面,是否会是最后一次,但眼前远去的,绝不只是一道背影,还有一颗孤寂的剑心。
归来的剑圣败了。
消息很快在敖家子弟间流传开来,他们在惊叹于锁天一脉光明行者强至如斯的同时,也感叹岁月轮转,千年光阴就这么过去了,尤其是一些老辈人物,都有些感怀,尤其是在界关,谁也不清楚,今天站在你身旁的,明天是否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