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一脸平静地看着史蒂夫。
他能明白史蒂夫的意图, 而史蒂夫也不可能不知道他所说的意思。
戴安娜之前是陷入了一个误区。史蒂夫所提议的并不是复仇者向正义联盟提供帮助, 而是两个联盟建立一种以互相帮助作为基础的合作关系。
即使没有正义联盟, 复仇者也同样在联合国的允许下杀死穷凶极恶的罪犯，来保护无辜者和这个世界, 践行他们的正义，完成他们的使命。所以他们从来都不是、也不会是只为了帮助正义联盟、帮助不杀人的超人和蝙蝠侠而杀死罪犯。
并且事实上，就神盾局杀了小丑这件事, 史蒂夫也完全可以不必向正义联盟解释什么。
监视那些特殊的罪犯, 在对方有某些危险举动时，为了保护更多人的安全不论手段加以制止，这本就是神盾局的工作和职责所在。而小丑也不过只是他们监视名单上的其中之一罢了。
假如将来哪一天哥谭的局势混乱到无法控制的话，神盾局也不会在乎什么蝙蝠侠, 只会因哥谭的一众疯子可能对全人类造成太大的威胁, 而将这座城市清理一遍又一遍。
他们不会在乎这座城市最后的结局如何。
但布鲁斯在乎。
而史蒂夫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 才会向正义联盟解释，向布鲁斯解释, 希望他们能够了解，复仇者和神盾局乐于和他们合作，并且看重他们的意见。他在寻求一种可以让正义联盟、复仇者、神盾局, 三者友好相处的方法。
但布鲁斯对史蒂夫的这种方法抱有一种疑虑。
为彼此完成对方无法做到的事，这样的合作太过密切，意味着他们一旦失去对方就很可能会在某个方面变得束手无策。
而谁也不能保证复仇者这个团队会不会哪一天就发生什么变故。布鲁斯很清楚就连史蒂夫自己也对复仇者的未来心存忧虑。
更不必说以神盾局一贯强势、带有冷酷色彩的做派，正义联盟也很难和他们长久维系良好的合作关系。
史蒂夫在布鲁斯沉静的目光下收起脸上的表情，和他对视几秒后, 垂下视线，长叹了一口气，“谁都无法预料，未来哪一天会来。而在那之前，我们得过好现在。”他平静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史蒂夫很清楚布鲁斯所指的依赖是什么。
他本来不想谈论这些，尤其是在整个正义联盟都在场的时候。他不想、也不能在他的同伴们面前表现出自己对未来的悲观和忧心忡忡。
但既然布鲁斯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那么史蒂夫也只能诚实地告诉他，他并非没有考虑过在这种互补的合作关系下，假如一个联盟出现问题，另一个联盟也会被动地受到一些负面影响。
只是，他不能只因为这种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就无视他们明明可以帮助彼此、支持彼此，明明可以一起做得更好。
要史蒂夫为了未来的困境而放弃现在，他做不到。
而且，他其实也抱有着一种渺小的希望——希望两个联盟、所有超级英雄、所有保护着这个世界的人，可以一起去创造更好的未来。他们可以一起面对所有困难、解决它，一起对抗无比强大的敌人、打败他。他们能阻止对方犯下错误，能鼓励对方继续前行。
史蒂夫想到这里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或许，我真的是个无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
布鲁斯看着自己的食指指腹挨着蝙蝠飞镖锋利的边缘。在划出伤口之前，他侧过头，将其扔在工作台上。
“如果就是明天……”他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克拉克和巴里看看史蒂夫，又看看布鲁斯，思索着，却还是有点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只感觉这两个的对话像是在对暗号一样。
戴安娜看着那枚落在工作台上的蝙蝠飞镖。她知道，这是布鲁斯已经接受了史蒂夫的说法的信号。
亚瑟和哈尔不知道为什么隔着半个平台互瞪着，像是在玩谁先眨眼谁输的游戏，明显没怎么注意史蒂夫和布鲁斯在谈些什么。
维克多站在角落里，观察着所有人的神态，在看到亚瑟和哈尔后，完全不想忍地翻了个白眼。
史蒂夫沉默了几秒，抬起眼睛看着布鲁斯，“如果就是明天，那么今晚十二点之前，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绝不动摇，绝不退缩。”他认真且郑重地说。
布鲁斯注视着史蒂夫满是坚定的双眼，过了几秒才移开视线，没再说什么。
他很清楚史蒂夫所指的不仅仅是他，还包括两个联盟的所有超级英雄。而正是因为这一点，稍稍减少了布鲁斯心中的疑虑。
复仇者和正义联盟如果真的要建立如此密切的合作关系，那么就必须要有一个能将他们所有人团结在一起的人。
而史蒂夫，就是那个最好的人选。
所以看到他在即使担忧未来的情况下，也仍然能对所有超级英雄一起战斗、一起保护世界表现得如此坚定不移，布鲁斯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异议可提了。
而且，其实早在纽约大战开始前，史蒂夫和斯塔克来到秘密洞穴向正义联盟寻求帮助，他就知道两个联盟之间长久的合作关系已经成为了必然，并且也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蝙蝠侠只是不喜欢别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制造混乱，又不是孤僻到连在必要时跟别人合作也不乐意。
更何况，复仇者和正义联盟的齐心协力，能带来的益处是无法预计的——近在眼前的纽约大战就是实例。
所以，为什么不呢？
布鲁斯的确习惯于用周全缜密的计划来应对不同的局势和情况，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因为对一件正确的事的未来有疑虑，就胆怯地不敢去做。
世界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任何好事都有可能在哪一天变成坏事。而他，从不惧怕变化和新的挑战。
至于神盾局……
布鲁斯觉得这个选项最好是在这次之后就能永久性搁置。
史蒂夫看着布鲁斯仍然平静，却与之前相比放松了一些的神情，就知道他已经同意了自己的提议。
史蒂夫轻轻扬起嘴角，正要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绿灯侠的声音：“十二点的魔法？辛德瑞拉。”
竖着右手食指的哈尔煞有其事地说，心里还有点儿得意于自己只是不经意地听了一耳朵，就明白了队长话里的隐喻。
其他人都将目光转了他。
维克多看了哈尔一眼，就单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别再看童话故事，你已经够蠢了。”布鲁斯语气毫无波澜地对哈尔毒舌道。
虽然有点儿不明白布鲁斯为什么要这么说，但亚瑟还是对哈尔赞同地点了点头，神情中充满嘲讽和幸灾乐祸。
戴安娜清了清嗓子，环顾了一圈正义联盟的成员们，“所以，对史蒂夫提出的复仇者和正义联盟的合作，各位的意见是？”
“我同意。”巴里第一个举手道。他就知道，史蒂夫能成功说服戴安娜和布鲁斯。
“我同意。”维克多仍然一只手捂着脸。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他的队友就这么智障，再看看队长和斯塔克。
天呐，这是他第几次说了，别人家的队友。
“我同意。”亚瑟看着哈尔，颇有些得意地仰着下巴说。
“我同意。”哈尔说这句话的语气简直有些咬牙切齿。被布鲁斯说蠢也就算了——反正联盟里谁没被说过，可被一条鱼嘲笑，他就不服了。
克拉克回想着史蒂夫所说的话，点了下头，“我同意。”
戴安娜将目光转向布鲁斯说：“我同意。”
布鲁斯在众人的注视下，与史蒂夫对视着，“我同意。”
巴里立刻激动地鼓起掌来。
然后他拍着拍着，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这么做，于是他有点尴尬地慢慢停了下来，最后放了下手。
戴安娜好笑地摇了摇头，她就知道男孩们都是这么幼稚。
不过，好吧，也有点可爱。
“布鲁斯少爷……”刚刚下到蝙蝠洞的阿尔弗雷德有些惊讶地看着史蒂夫他们，一瞬间忘了自己本来要说的话。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准备了一下晚餐，少爷就在蝙蝠洞里开派对了。
“阿福，有什么事吗？”布鲁斯看着他问。
阿尔弗雷德回过神来，回答道：“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请问您的朋友们也要留下来一起庆祝吗？”他环顾了一下众人，转过头看着布鲁斯，眼神里隐含着期待。
而这在布鲁斯看来，阿尔弗雷德的脸上简直就像是大写着“请务必说是”。
“庆祝？”亚瑟好奇地问。庆祝一般都有酒，对吧？
“是的，庆祝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阿尔弗雷德看着亚瑟微笑着回答。
布鲁斯看了看阿尔弗雷德，又看了看其他人，清了清嗓子后说：“请、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庆祝。”
克拉克听着布鲁斯那个生硬的“请”，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他真的没想到自己还能听到蝙蝠侠说“请”，所以，明天天上要下氪石了吗？
正义联盟的其他人同样有些震惊，震惊过后就是不敢置信。
这真的是深沉又强势的蝙蝠侠？
然后，他们一齐将目光转向了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像慈祥和蔼的老爷爷一样对他们微笑着。
“我的荣幸。”史蒂夫扬起嘴角看着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说。他本来就打算在韦恩庄园蹭一顿饭的。而且阿尔弗雷德的手艺实在太好了，他还真有点想念那种味道。
“啊，对，我也很荣幸。”
“是的，没错。”
“非常荣幸。”
……
克拉克他们在史蒂夫开口后连忙七嘴八舌地说。
布鲁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为什么、他的队友、都是蠢货？现在把他们沉进哥谭河洗洗脑子，或许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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