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荒废已久的梨园里,突然间琴声悠然。
唐俊枫坐在那把绿绮琴前,衣角被风吹起。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每一根琴弦,却毫无章理,他只是在宣泄,宣泄那无法述说的情殇。
突然一个女子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就这么突愕的搅散了这摊微澜死水,唐俊枫手指一顿,琴声戛然而止,紧皱着的眉头透露出对闯入者的不满。
就在他起身想要离开,却猛地发现那蜷缩在角落里的人儿的身影是那样熟悉。
“舒雅!”唐俊枫轻声唤着女子的名字,夹杂着一丝急切的关心。
可是这轻声的呼唤却并没有得到回应,在房间里久久回荡。
梨园漫溢着轻柔的声音,唐俊枫的手指似蝴蝶般翩翩起舞,一声一息都只是为了安抚尤舒雅的情绪,即使收效甚微。
在这柔和的乐声里使人的心情也不由的得到舒缓,许久后尤舒雅终于抬起了埋在臂弯里的头,头发凌乱的散着,看不清眉睫。
“唐俊枫。”尤舒雅嘶哑的声音里隐藏着悲切。
唐俊枫轻轻地走到少女身旁,安静的仿佛不存在一样,因为他知道尤舒雅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倾听的对象。
“为什么我们说好的以后是我一个人漫长的苦守?”尤舒雅用她那空洞的目光看着唐俊枫,眼神轻蔑,嘴角勾起一抹嘲笑。
听到这句话,有一种莫名的东西压在了唐俊枫的胸口,心在不断下沉。
他知道,尤舒雅又在怨他了。
唐俊枫小心翼翼的将尤舒雅拥在他怀里,动作很轻柔,仿佛在他怀里的人儿是一触即碎的琉璃做的一样,其实就这样守护着她便足够了。
她是他孩子的母亲,也是他唯一爱的人,哪怕她现在还恨他,突然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的尤舒雅一时忘了挣扎,再也坚持不住,像凝结的水晶般的泪珠就这样从脸颊上滑落,哭湿了唐俊枫的衣衫,在唐俊枫的衣衫上留下整块整块的泪痕。
唐俊枫的心也没由得跟着阵阵抽蓄着。
突然响起刺耳脚步声。
“唐公子,太后请您去一趟佛堂,太后近日,身子不是太好。”一个穿着妃嫔服饰的女子走了过来,向尤舒雅和唐俊枫行了行礼,那个女官看着相拥的两人,微垂下的脑袋让人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半晌的仲怔,却足够让她掩藏住自己的心绪。而尤舒雅却是认了出来,这是那日奏琴的女子。
突然到来的女生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安雅,安之若素,雅若幽兰,她原本是宗室之女,算起来也是唐俊枫的表妹。自幼被太后带在身边长大,只是稍微上了些年纪便被送回了府上。如今觉着时候也差不多了,便将她接了回来,在太后身边照应着,也算是个宫里的女官。而她和她姐姐则是太后后来为唐俊枫安排的妃子之一,虽然那些妃子对唐俊枫而言形同虚设。
尤舒雅原本就不抱有期待的安雅本在后宫安然的生存着。
安雅不知道从何时起,她便开始变了,变得想要宠爱,变得越来越贪心,只想一个人拥有唐俊枫。
可是当她去爱了,她却发现,她的夫君竟然......竟然又上了她的长姐。
她怒了,气急了,去和太后里争论,却才看清了自己这么多年一直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她的长姐啊,才是整个安府的掌上明珠,而安瑜自幼开始,一言一行便是为了入宫。
安府所有人都仍以为她还是那个凡事只会围着长姐打转的幼妹,却只有宫里这些和她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人,才清楚她心里的恨,她安雅,如今是恨透了安瑜的。
只是,她再恨着,却也要靠着太后来保全自己,唐俊枫他对这个后宫里的所有人,都没有爱字可言,甚至自打一年前的事情发生以后,连后宫中的女子都清空的干干净净,安雅若不是因为有太后,她此时恐怕也已经被赶出宫去了。
只见唐俊枫在桌案前批着折子,尤舒雅则在一旁研着磨,唐俊枫此番前来,实则是为了与尤舒雅商量如何处置安雅。
安雅自以为自己手段不错,做的事情无人知晓,可她却忘了,这宫里从来不缺的就是明眼人,唐俊枫本就对后宫没有情意,只是乐意卖给安家一个面子。
但是若是安雅还是这般如此不知分寸的行事,他也断然是不会容忍了。
尤舒雅并不多言,只是提点道:“安雅家父最近刚刚立了功,朝野上下此时名声都是极好,也备受读书人推崇,若是此时安家的女儿出了点什么差池,断然是打了安大人的脸了。”
她此时和唐俊枫之间虽然有隔阂,但毕竟她还是皇后,该理会的事情总归是不能置之不理,两人算是相敬如宾。
唐俊枫却满不在意:“借此打压不是更好?安家本就是太后的势力。”尤舒雅却不再作声,她如今却是记得后宫女子不得干政,这样的事不该她多说什么。
但该提点的东西,尤舒雅必然是不会忘:“安雅固然心机,但是也必然是不会做了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让人有了可趁之机,既然她是太后的人,好生供着便是了。”
唐俊枫心里知道尤舒雅经过之前的事情后如今一心只想做一个贤后,必然不想后宫太过于腥风血雨,唐俊枫原就没有打算直接要了安雅的命。
尤舒雅自然是明白唐俊枫的意思,当日因为碍着太后拿孝义说事,纵然唐俊枫是皇帝也不得不从,否则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如今尤舒雅回来了,后宫里就算有一个女人,尤其是和她极其相似的女人,纵使连名分都算不上,唐俊枫都不想留着,生恐会让尤舒雅多想,发生一年前的事情。
商量一番之后,最终还是让安雅继续的照顾在佛堂的太后。
而关于太后为什么会在佛堂的事情,唐俊枫不说,尤舒雅也不问,但隐隐约约能够猜测得到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