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不破更加诧异，道：“姜姑娘在客栈帮忙？”
相思站在柜台后，笑着点头。
殷不破突然想起一点事儿，他将一条胳膊放在柜台上，人往前倾了一点点，压低声音道：“姜姑娘可知道齐王府丢了位王妃娘娘？”
相思脸上的笑容一僵。
殷不破乜了她一眼，继续道：“齐王殿下现在满世界找人，听说连城防军都调用了，这些天，上京城都是只准进、不准出，严得很。”
这话显然是在好心提醒相思：齐王正四处她，最好不要抛头露面。
两人不过萍水相逢，对方其实根本不必如此。相思点点头，感激道：“多谢殷公子。”
殷不破摆摆手，道：“我就随口一说，姜姑娘不必言谢。对了，我今日来是找你家老板的，他在么？”
相思难办了。说不在，那是撒谎。她不想骗这位好心帮她的殷公子。可若说在，浮屠肯定饶不了她——这人现在不想见人，她要敢乱说话，那就是找死。
殷不破看出她的为难，轻笑道：“我在这儿等便是，若是老板来了，你提醒我一声便好。”
相思感激地笑了笑，点头道：“好。”
这家客栈实在是很不走心，客房简陋不说，大堂也很简陋。几张桌子随意摆着，长条凳都没几张。完全不觉得老板是想做生意的人。
殷不破随便找了个位置，拂去板凳上的灰尘，坐了下来。
打量了下四周，还是没察觉到老板的气息，暗道这老板的功力越发精进高深了。
相思在柜台后坐着，翻看一本泛黄的书卷。那是顾渊交给她的，说是上面的功法于她大有裨益。
殷不破坐在不远处，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初次见面，他就觉得这个叫“姜薇”的女人不简单。不过，那时，他只当姜薇是一个替身而已，并没怎么在意。可如今看来，事情只怕没这么简单。
齐王那么精明的人，肯劳师动众地寻人，甚至不惜与成帝翻脸，显然不会只是为了一个替身那么简单。
而这“恶人客栈”的老板，武功深不可测，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股不食人间烟火气，现今却收留了姜薇。委实叫人匪夷所思。
殷不破的手指轻轻敲击在榆木桌面上，思绪转深。姜薇本来就身负绝学，但偏生又不会使用，这究竟是什么所致呢？
正这么想着，他看见姜薇一手拿着书卷，另一只手捏起一枚酥黄的糕点放入口中，亲亲咬了一口。
姜薇很快蹙了下眉头，低头去看那糕点。眼睛微微睁大，露出些许愠怒与惊讶的神情来，接着放下手中的书卷，双手将糕点掰开，将里面的枣泥馅儿抖了出来。
做完这儿，姜薇才神色好了起来，心满意足地继续吃糕点，又拿起书继续看。
殷不破面色微变，无他，姜薇这样子，让他想起多年前在相府时的情形。
彼时，相夫人提了一盒糕点回来。相思欢欢喜喜地接过来，吃了一口发现是枣泥馅儿的，立马放了回去。但又终究是舍不得，就挨个把那糕点里的枣泥馅儿都挑了出来，只吃那一层酥香可口的皮。
殷不破没想到，有生之年，他竟会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相思的影子，而那个人，还是个女人，货真价实的女人。